秋雾轻完全没有听到别人在说什么,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大殿之外,不断的祈祷着皇上与皇后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让他在虚惊得出一把大汗的同时也彻底放下心来。
然而,当敬亲王走到他的面前,盯着他,问:“静亲王,本王与在京的已成年亲王商讨和选定了可以代理皇上的人选,你若是没有异议,本王现在就请代理皇上上殿和处理朝政。”
众目睽睽之下,秋雾轻连拖延一点时间或回避一时半刻的机会都没有。
他收回目光,咬了咬牙,沉声道:“本王没有异议。”
即使他现在不得不妥协,但是,他并非再也没有机会——只要皇上在三个月内回来,他还能用手中的兵权帮皇上把皇位拿回来!
他一定要对皇上和皇后有信心!
不管形势多么严峻,也不管希望多么渺茫,他都一定<要坚信皇上和皇后会回来!
敬亲王总是平静到不可捉模的脸上,终于露出微笑,环视众人:“看来各位都没有异议,如此,本王便请皇上上殿了。”
说罢,他上前数步,站在台阶上方,看向龙椅左侧的帘子——皇上上朝时便是从那里走出来的,恭敬而高声道:“臣恭请皇上上朝——”
众人都吃惊的看着他,他竟然直接称呼“代理者”为皇上?还自称“臣”和使用“恭请”“上朝”等字眼?
感觉他真的把“代理者”当成皇上了,这可是一个危险的预兆啊!
他不会是真的想造反,扶持他人登基吧?
或者说,其实等下上殿的,就是皇上?
之前的一切只是他在故弄玄虚,继续考验众人对皇上是否足够忠心?
想到这里,众人的心更悬了,额上冒的汗更多了。
金丝绣龙的帘子后面,响起了轻轻的却很稳的脚步声——此时太静,静到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于是所有人都听到了这样的脚步声。
总觉得这样的脚步声有点熟悉,又有点气势,透着从容与自信,难道,真是皇上回来了?
众人齐齐的盯着帘子,心脏吊在嗓子眼上,只觉得呼吸不顺,口干舌燥。
门边的太监,用一柄玉钩,将帘子钩起来,明黄色的龙袍一角,率先出现帘子后面。
众人的眼皮睁到了极限,摒住呼吸,紧张的盯着慢慢撩高的帘子,到底是谁?
会出现在这里并坐上龙椅的,到底是谁?
连秋雾轻都捏疼了拳头,眼睛一眨不眨,心跳得飞快——连他都不知道皇室挑了何人作代表!
终于,帘子掀到最高处,身着龙袍、玉树临风般的男子微笑着,优雅的站在那里,环视众人。
极度的震惊——
彻底的僵化——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那名男子,动不了,想不了,说不了,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这个人?天哪,是他们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除了敬亲王和姬恒两人,那名男子迈着优雅的步子,从容的走到龙椅前面,微微撩起龙袍下摆,施施然坐下来,微笑:“各位爱卿,好久不见。”
几乎没有人说出话来,只有敬亲王和姬恒上前,恭敬的跪下:“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完之后,他们微微转头,看向众人,道:“各位还不赶紧叩拜皇上?”
众人还是呆呆的看着龙椅上的男人,没有动。
他们实在太震惊,实在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他们甚至无法判断眼前所见是真的。
只有秋雾轻率先回过神来,上前几步,指着龙椅上的男子,像见鬼一样,哑着嗓子道:“你、你为何会在这里?你、你是真是假?”
“朕当然是真的。”男子微笑,“王爷不信的话,尽可以用所有的法子来验证,身上的皇室印记,先皇赐给朕的令牌及封册,朕全都有,就算要检验血统,朕都可以当场配合。”
秋雾轻沙哑着声音:“我、我不信……”
“来人。”龙椅上的男子拍了拍手,“把朕的东西拿来,朕现在就向静亲王和各位爱卿验证朕的身份。”
几名太监从旁边的小门后面鱼贯而出,里面捧着令牌、封册、王爷袍服等等,他们的身后,还有十几名负责检验皇室血统的、绝对可信的老太监与老嬷嬷。
“现在,咱们一项项的来。”男子微笑着拉起左袖,“朕的皇子印记,就印在胳膊上,王爷尽可以细看这印记是真是假,然后再看看这些物证是真是假,然后,再检验朕的血统。如果王爷发现这些印记中有任何造假的成分,即刻杀掉朕就好。”
他顿了顿,微笑:“当然,王爷也可以现在就杀掉朕,然后坐这把龙椅。”
秋雾轻:“……”
他瞪着对方半晌后,咬了咬牙,上前:“好,本王现在就一一验证,若有造假,本王即刻杀了你!”
龙椅子的男了伸出左臂,微笑:“王爷请——”
在秋雾轻一一检验“代皇上”的真伪时,翠兰山附近的沼泽边上,秋骨寒用热水给凤惊华洗好了脚,擦拭干净后给她穿上干燥的袜子和棉靴,而后将裤脚放下来,抬头,微笑:“我们回去吧。”
凤惊华微微垂眸,低声道:“嗯。”
她很感动,为他亲自帮她洗脚这事。
她承认她的心软化和柔化了很多,但是,这样的感觉并不坏。
她已经把自己当成钢铁太久,如今,她也想感受当一个普通女子的感觉。
秋骨寒握住她的手,与她站起来,而后一手拉着她,一手拎起包袱:“走。”
搭好的棚屋仍然架在那里,也许他们永远再不会回来,但,他们仍然舍不得拆了这间棚屋。
前面不远处,就是笼罩在迷雾之中的翠兰山,天气渐冷,即将入冬,山中的雾气也增多了,他们再不赶回去,就抵抗不住这天气了。
他们并不清楚回去的道路,但顺着那条小河往上游走,总会走到来时的区域,那么,他们就有可能找到归路或者遇到救兵。
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悲观过,都没有想过他们会迷失在这里,都没有想过他们会回不去。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眼前的雾气越来越大,他们一边在迷雾里探路前进,一边把树叶放进嘴里,吹出嘹亮尖锐的声音。
他们相信他们的人一定在寻找他们,他们要发出这样的声音吸引救兵的注意。
终于,前面出现了悉悉嗦嗦的、有很多人在草丛里快速窜动的声音,他们停下来,脸上微喜:难道,救兵来了?
然而,他们错了,那些人并不是大内侍卫,也不是禁军,而是挥舞着兵器的、杀气冲天的黑衣蒙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