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雪,已让烟城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早晨的红日慢慢升起,与白雪相互辉印,人们就好似生活在梦幻般的王国里。
车帘被掀起,尤舞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来,看着街上繁华喧闹的景象,脸上的兴奋止不住地溢出。
此时,太阳已升至半空,冬日的光线却并不照人,屋外的温度依旧很低,就连街上的积雪都还未完全消融,被人们堆积在路边,时不时尤舞还能看见一两个装扮奇怪的雪人,别有乐趣。
车顺着大街,朝北驶去。吕家虽在烟城,地理位置却十分偏僻,吕宅傍水依山而建,旁边就是吕家镖馆,每次尤舞到吕家时,都有种占山为王的感觉。
尤舞记得,上一次回吕家还是三年前,而实际上她每年都有去吕家,只不过被‘她’占了而已。
似乎‘她’很亲近吕家呢!
“王叔,在前面衣锦店停下。”马车内响起云姨的声音。
尤舞回转了头,看向吕氏,问道:“娘,要买衣服吗?”。
“嗯,给你外婆、舅母们带些,也帮咱们自己置办几件。那边临山,没有阳光,挺冷的,而且我们又要待挺长时间。”吕氏模着尤舞的头,轻柔道,眼中波光流转。
“哦!”尤舞了然道,却又眯着眼睛,暧昧地看着吕氏:“娘,你跟爹和好啦?我怎么觉得爹还哭了呢?”
吕氏脸一红,斥道:“就你管得多,快下车了!”说着,不理尤舞,提起裙角,站起身来。
看着吕氏的背影,尤舞嘿嘿一笑,朝着一旁的云姨挤眉弄眼,逗得云姨也捂嘴偷笑。忽然,吕氏回头,尤舞来不及收回脸上的表情,僵在那里,扭曲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来,她赶紧朝着吕氏谄媚笑道:“娘!”
吕氏秀美一挑,看着尤舞,却朝一旁收敛了神情的云姨道:“初云,记得提醒顾大夫,好好为小姐调理身子!”
两人都是一愣,只不过初云是惊讶于还会使招,而尤舞却是震惊于母亲回个娘家,居然还会带上那什么鬼大夫!
不等云姨回答,尤舞就惨叫出声。
“不要啊!”
声音从马车内传出,顿时惊到了周围经过的路人,甚至让一旁碰巧驶过的马车都不自觉晃了一下。
“啊!”一女声从中传出,又立马没了声音。
初云赶紧扶着吕氏下了马车,快走几步,进了衣锦,才慢下步子。两人相视一笑,似有些无语,没想上了年纪的她们,居然还有如此丢丑的时刻。
吕氏转头望向身后的马车,见没多大动静,回头和初云一起上了二楼。
车内,尤舞被自己的尖叫声震得有些耳麻,便回气停下,朝外边望去,而母亲和云姨早已不见了身影。
无奈地撇撇嘴,下了车,朝衣锦走去,刚迈出两步,却被一只陡然伸出的手给拦住了!
顺着手臂望去,只见站在她面前的女子,一身大红牡丹罗裙,肩上披着雪白的狐毛小坎肩,秀发垂下,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却似乎有些扭曲,尤舞看着她,露出不解的神色。
“你有什么事吗?”。礼貌地问道。
“哼!”红衣女子收回了拦住尤舞的手,红袖一甩,差点甩到她脸上。
尤舞赶紧后退几步,心道,原来是来找茬的。身子站定,她也抬手在空中随意挥了挥,装作漫不经心道:“嗯……什么味儿?这么……浓!”
“哈哈……”周围有人偷笑出声,显然是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听到尤舞的嘲讽,红衣女子气得满脸通红,她朝着发笑的人群中一瞪眼,又怒气冲冲地转向尤舞,大声质问道:“刚刚是不是你在街上鬼叫?”
“鬼叫?”尤舞脸上表情装作一惊,又似惊恐状望着那女子,害怕地问道:“莫不是这位小姐去了地狱,竟听到了鬼叫!”
“你、你……”女子气得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狠狠地瞪着尤舞。
尤舞捂着胸口,又道:“我胆小,别吓我,再见。”说完,转身钻进衣锦,消失在那女子的视线中。
而红衣女子看着尤芜离开,显然是没反应,她顿了好一会儿,才回神,朝尤舞的方向吼道:“臭丫头,等我表哥来了,你就惨了!”
“表哥?”已跑远了的尤舞回头哼了一声,暗道:“你全表家来了都没用!”说完,随即回头,脚下的步子一直不曾停下。
笔直朝前走去,她眼前一暗,前方有一不明物体,而此刻,她想停下急速的脚步,却已经来不及了。
“砰!”
“嗯!”
两声闷哼一前一后在尤舞耳中响起,冲力太大,她晕晕乎乎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平视向前望去,因为隔得太近,她只看到一只修长洁白的手正捂着胸口,同时上方还传来轻微的痛哼声。尤舞心道糟糕,看这情况是撞着别人了。没别的办法,她抬手使劲揉了揉眼睛,随机又捂住自己的额头,嘴中也开始溢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这位姑娘,你还好吗?”。突然,温雅和煦的男声响起,让尤舞失了神,不自觉地向上望去,恰好与他双眼相对。
而此刻,进入张锦途眼帘的便是如小兔般无害的尤舞,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穿着女装的尤舞。
今天,尤舞穿的很正式,一身苏绣月华锦衫,外配女敕黄小棉袄,而早晨时青枝还特意给她梳了个飞仙发髻,插上了毛绒绒的发饰,整个人显得既活力又青春。
张锦途认出了尤舞,嘴角不自觉上扬,心中竟莫名有些欢喜。他看着尤舞还较为稚女敕,却难掩艳丽的面容,似乎有些期待两人将要相处的日子。
“你……”尤舞退后两步,看清了张锦途的面容后,顿觉尴尬,她嘿嘿僵笑两声,赔礼道:“不好意思,走急了,没看清。”
“呵呵,无妨,倒是你没有撞伤吧?”说着,他竟向前走了几步,抬手朝尤舞额上模去。尤舞一愣,没了反应,却在张锦途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她额头时,陡然惊醒,条件性反射地将头一偏,恰恰躲过了他伸的手指。
没触碰道那光洁白女敕的额头,张锦途收回手指,心中略有些遗憾,却扬起笑脸,朝尤舞道:“锦途担心小姐受伤,一时没注意,失了礼仪,还望见谅。”
“没、没关系,我还有事,先走了,拜!”尤舞有些惊吓,她看着张锦途的眼神,总觉得身上凉嗖嗖的,赶紧摆手道别,不等他反应,提起裙子就溜上了二楼。
而就在她进入二楼时,衣锦门口冲进一气呼呼的少女,赫然就是刚刚与尤舞发生矛盾的那红衣女子,只见她一脸愤怒地朝店里扫视着,却在看见张锦途时,瞬间变脸,笑脸灿烂得如五月山花。
“表哥!”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在店内响起,全然没了在街上霸气傲人的凶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