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高坐在殿前,约莫四五十岁;穿着青绿色瑞草云鹤纹对襟褙子,石青色回纹交领绸裙;头上戴着镶宝石金簪,额头上有皂罗描金云龙滴珍珠抹额,乌压压的秀发下露出一副金丝穿八珠耳环,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美貌。
见张皇后等人进来,上面陪着太后说笑的人赶紧下来避到一旁。待张皇后领着众人给太后行礼问安,也上前给张皇后郑贵妃等人行礼。
张皇后定睛一看,原来俞妃和她的小女儿乐阳公主孟晴。这时候陪在太后身边的除了俞妃乐阳公主,确实没有其他人了。
大领着庄敏华又给俞妃和乐阳公主行礼问好,庄敏华在心里默默翻大给她的资料,俞妃是昭元帝做太子时的府邸的老人,年纪比张皇后还大,模样端庄清秀。
她穿着绛红色暗纹褙子,墨绿罗裙,头上仅戴了一只羊脂玉玉簪,云纹袖口露出枣红色的佛串子,这些年早没有帝宠,潜心修佛。
膝下有两位公主,早年出生的长公主祁山公主孟瑶,早已出嫁;最幼的乐阳公主孟晴,因着长相酷似太后早夭的幼女,得了太后的青眼,俞妃也因此开始出来走动。
这位乐阳公主不过十二三岁,穿着粉色缂丝褙子,月白掐金丝纱裙,头戴嵌珠金冠,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笑起来甜甜的,脸上两个深深酒窝。她站在太后身边,不住的打量庄敏华,眼底的神色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太后跟大说了几句话,听说她今日带了家里的那个“敏”字辈最小的女孩一起来的,便召了庄敏华向前,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孩子可真生得好,就像那戏文里说的仙女一样。”下面的妃嫔一阵附和。
太后又问,“可许了人家?”大殿内顿时一静,庄敏华可没有这个时代的人被问到和离时那种羞耻感,坦荡的回道:“臣女如今是和离归家。”
“这倒是我子的不是了。”太后想起是有人跟她提过这回事,让她给忘记了。如今在这样的场合提起,怕小姑娘挂不住面子。便让贴身嬷嬷蒋嬷嬷取了一个金累丝镶红蓝宝石东珠的葫芦挂坠,葫芦上下方还各串了一颗指头大小的红玛瑙,非常精致漂亮。太后用一根细金链子穿了,亲自戴在庄敏华的脖子上,给她作面子。
庄敏华跪下谢了赏。
大殿内又恢复热闹的气氛,乐阳公主眨着眼睛,懵懂的看着大家,天真的道:“皇祖母,庄真好看。我喜欢庄,能让庄住到宫里来陪我玩吗?”。
大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俞妃笑道:“童言无忌,这宫里岂是你说能住就住的。你要是喜欢你庄,大可平日出宫时找她玩。庄小姐倒真是好模样,只是瞧着有几分眼熟。”说着沉思起来。
郑贵妃没好气的道:“庄家其他小姐也有进宫,姐妹之间总有几分相似,有何奇怪的。”这庄敏华可是预定给三皇子做侧妃的,真让乐阳给弄进宫,万一被皇上给看中了,她到哪里哭去。这母女俩还是让她喜欢不起来。
俞妃听了郑贵妃的话也觉得有理,但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自己忽略了。
倒是太后听了俞妃的话,恍然的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庄敏华,眼里闪过了然之色。
张皇后见话题都转了好几个弯了,今天召见庄敏华的目的还没达到,便主动道:“母后不知,前些日子儿臣献给你的那本菜谱便是这庄小姐亲手所著。”
“哦!”太后眼睛一亮,有了兴趣,看向庄敏华问道:“可是如此?”
庄敏华福身道:“正是如此,那些方子不过是臣女日常闲暇之余,结合古籍研制出来的而已。若是太后娘娘喜欢,臣女这里还有几道点心方子,愿进献给太后娘娘。”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折着的纸来,呈了上去。在这里,她就不打算亲自做了,宫里这种地方,太后这种身份;万一有个差池,她自己丢条小命不算,还可能害庄家万劫不复。
太后大喜,“好,好,好!”站在太后身边的蒋嬷嬷接了方子,递给太后。太后接在手里看了看,便唤了大宫女柳儿将方子送到小厨房,让御厨们尽快试做出来。年纪大了,对其他的没有爱好,反倒好起了吃这一口;皇后倒是有孝心,太后满意的看了皇后一眼。
完了,太后问庄敏华可要什么赏赐,庄敏华笑道:“臣女哪里需要什么赏赐,臣女看见太后便跟看见的祖母一样亲切,孝敬长辈本是应当。更何况太后赏了臣女这么贵重的挂坠,臣女再要就是不知足了。”
太后笑道:“一码归一码。”
知道太后算是满意了,张皇后目的达到,也愿意给庄敏华求点实惠,笑道:“不如赏一些新进的贡缎,给小姑娘做几身漂亮的衣裳穿。再有,我那还有套新打的红宝石头面,颜色鲜艳,正适合小姑娘,给母后做个添头。”
太后道:“使得,皇后,你选一些颜色鲜亮适合小姑娘的布料赏给庄小姐。我还记得昨儿大内进献上一些绢花,看着不错,你选一盒给庄小姐拿送人玩。我再添上一套珍珠头面,你一起给送到庄家。”
张皇后笑盈盈的应了。
庄敏华又跪谢了,这一天跪的次数比上辈子一辈子还多,不过得到的赏赐也不少。
郑贵妃也凑上来跟太后说笑。“哎哟!早知道点心方子能换太后娘娘这么多赏赐,我也去淘个七八张来献给太后娘娘了。”
“你这个眼皮子浅的。”太后指着她笑,“合着皇后还能少了你贡缎和绢花?”
郑贵妃故意道:“我就稀罕太后赏的啊!”
一群宫妃围着太后说笑,乐阳公主上来跟庄敏华搭话道:“真的好美呢!刚皇祖母说你跟戏文里的仙女一样美,可会唱戏?”
俞妃在旁听到,嗔笑着插了一句道:“你这小猴儿,恁的顽皮。快快住嘴,跟庄小姐赔个不是。”将人家世家贵女当戏子,可是极羞辱人的,乐阳究竟怎么回事?
乐阳公主扭着身子,嘟着嘴走到庄敏华身前,娇声道:“好嘛!好嘛!乐阳听母妃的话,跟庄赔不是啦!庄莫怪。不过庄你真的不会唱戏的吗?若是你会唱,那唱两句给祖母听,就当是哄祖母开心了。好不好嘛?”
庄敏华垂着玉颈,浓长的眼睫眨了眨,樱唇轻启,“谢乐阳公主夸奖。臣女不会唱戏,就是偶尔听一听戏。听得多了,其中几折戏唱词极为精彩的。不知公主可有听过?”
“什么戏?”乐阳公主问。
“牡丹亭:劝农;金貂记:北诈疯;钗钏记:相骂;烂柯山:痴梦;;风筝误:惊丑。”偏偏她曲目念得极轻,哪一折反倒念得意味深长。
听在乐阳公主耳里便成了,“我劝你不要装疯卖傻的骂人,发痴梦呢!你就是长得太丑。”
“你……放肆。”乐阳大怒,“还不给我跪下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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