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就别打趣我了。”殷照在曲足案上坐下,凑近她道,“有了六娘这等绝色,其他人哪能留住我的心思?”
元氏往后缩了缩,离他远了些,嗔道:“就你会说,依妾身看来,非是别人留不住二郎君,而是二郎君还没把人吃到嘴吧?”
殷照一惊,慢悠悠坐回曲足案上,讶异道:“六娘果真聪明,竟一句道破!”
元氏斜眼看他,“真是这样?”
殷照向后靠在床榻上,说道:“倒也不尽如此,果真是被六娘你说对了,那婢女对我还真是有几分心思的。不过不知是哪儿学来的矜持,扭扭捏捏的,也不知是否是在玩你们常说的欲拒还迎还是欲擒故纵那一套?”
“二郎君这话可不公平。”元氏笑道,“哪一套妾身可都没和你玩过。”
“我当然知道。”殷照忽然起身猛的一下—无—错—小说扑在元氏身上,调笑道,“因为六娘对不才直接就是手到擒来。”
“别闹!”元氏“吃吃”笑道,“妾身说真的,你若真想要容柳,一时半会儿怕是不成?”
见殷照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元氏故作神秘道:“你可别忘了她是哪儿出来的人,树砚阁可不是咱这破烂院子能比的。谢氏教出来的人要是和妾身一般,她那贤良淑德的名号可就传不出来了。”
殷照不以为然,“不过区区一个婢女而已,谢氏还会费心思培养不成?六娘也太看重了些。”
“二郎君这样想就错了。”元氏笑道,“你有见过主人送别婢女的场景吗?妾身可是听说,这容柳去你院子的时候,谢氏拉着她伤心难过万般不舍的,看来心疼得紧呢?也不知道二郎君是走了什么大运,这么一个七窍玲珑的小娘子,殷暖竟然一点条件没有的直接就给了你。”
见殷照渐渐陷入沉思,元氏又玩笑道:“许是二郎君身上有什么妾身也不知道的,所以谢氏巴巴的送了这么一个人来探探?”
殷照抓着元氏手臂的力道紧了紧,眼里已渐渐有些怒气。半响,容柳那含羞带怯的模样浮现在脑海里,人还没到手呢?殷照终于还是不甘心的说道:
“罢了,之前你不也说是容柳自己要求来的?况且谢氏母子不是一直标榜善待家僮吗,若真是她们主动放人也是有可能的。”
元氏的手臂柔柔的缠上殷照脖颈,低声说道:
“二郎君说的是,许是妾身多心了。”
她的目的不过就是挑起一个开端而已,既然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也没有再纠缠不休的道理。
入秋之后,天气渐渐的开始转冷,再如何的避免,秋天还是用温度提醒人们它的本质是萧瑟冷清的。不比岸上能用各种名贵的花草装饰四季,湖里就只一种莲荷度过一年的春夏秋冬。先前开得绚烂瑰丽的荷花早已经败落,徒留得残枝在秋风里偶尔“簌簌”一阵响。
水奴走过一湖残荷,走进柳长院。向院中一个打扫落叶的婢女问了容柳住处之后便往那个方向走去。
到了门前,水奴抬手敲门。
“谁?”里面传来容柳的声音。
水奴愣了一下,感觉这早已经听习惯了的嗓音突然比往日清亮了几分,让她很有些诧异。
“容柳阿姊,是我,水奴。”
“水奴?”
里面容柳的话还未落,门就被拉开了。容柳笑意盈盈的站在水奴面前。
“怎么突然了?进来吧!”
水奴跟着容柳进去,看见里面的坐榻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一件长衫,一边袖口上还绕着半圈线,像是一件未完工的产品。
“这是给二郎君做的。”容柳见她的视线一直落在长衫上,有些赧然的说道。
“哦,这样。”水奴不甚感兴趣,打量一圈之后在坐榻旁边的胡床上坐下。
“水奴你坐这里来。”容柳把坐榻的衣物小心翼翼的挪开,把水奴拉到坐榻上坐好,又去端了茶水拿了糕点在凭几上放好。
“容柳阿姊你用不这么客气。”水奴有些歉意的说道,“我就是来看看你在这过得好不好?”
“我挺好的。”容柳在床榻另一边坐下,问水奴道,“大娘和五郎君他们好吗?”。
水奴见她满脸关切,显示真心在关心着的,便也认认真真的点头回答。之后容柳又问了关于容碧阿元等人今日的情况,得到水奴肯定的回答之后便也放下心来。和水奴说起这些时日发生的闲事。
“容柳阿姊。”水奴犹豫半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今日可是傅粉了?”
“傅粉?”容柳讶异的揉了揉自己的脸,奇怪道,“没有啊,怎么了,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没有吗?”。水奴看着她明显比往日所见时要明媚娇艳一些的容颜,疑惑半响,忽然心底一沉:
完了!
这应该就是书上说过的粉面含春吧?也不知容柳身上发生了什么,竟然让她喜形于色至此?
水奴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容柳阿姊平日用不用跟在二郎君身边伺候的?”
“既然说是贴身婢女,自然是要的。”容柳庆幸道,“还好今日二郎君有事出去了,不然恐怕就没时间招待你了。”
这个水奴自然知道,她就是听殷暖和殷婴说了殷照不在柳长院才的。
“那容柳阿姊在这边住得可好,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容柳摇摇头,“没有,挺好的,二郎君对待家僮其实还是挺和善的。”
话题又进行不下去了,水奴没能问出自己想知道的,正在思考其他法子,容柳忽然羞答答的又补充了一句:
“对我也挺好的。”
“什么?”这突然的一句让水奴一时有些反应不及。
容柳补充道:“就是二郎君对我也挺好的。”
“哦。”水奴愣愣的问道,“怎么好?”
容柳满心的欢喜也正想找个人说说,便滔滔不绝的对水奴道来:
“二郎君他说,其实他早注意到我了,不过我是树砚阁的人他不好开口。他还说……还说……”
水奴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还说什么?”
“还说以后等他娶了妻,就纳了我!”
容柳说到最后,头都羞得垂到凭几上去了。殷家是什么人家?就算只是一个庶子的妾室,那也是以前的她一辈子都不敢妄想的。
水奴却只是怔怔的看着她头顶,心里不知该替她欢喜还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