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急顾老的情况,一想到那十几口人命死在外面,竟然没人负责,苒苒心里既愤怒又心寒。
“何大夫,祖母怎么样了。”
苒苒一踏进屋子,箭步冲上去,捉住何大夫的手,表情凝重而谨慎,把何大夫吓得打了个哆嗦。
他叹了口气,眼神从地上到窗户四处溜达,就是不敢直视苒苒凌厉的目光,他小心翼翼地说:“回娘子,不瞒您说,老情况不容乐观。她是惊吓过度,五志过极,气血逆乱,血蕴于上导致……”
听不得何大夫绕圈子,苒苒大吼一声:“说人话!能不能医好?”
何大夫猛地咽了下口水,只能嗫嚅:“呃……我已经施针让她安定下来,具体情况得等老醒来才知道。”
他刚得知顾家的情况,现在顾老唯一的希望就在他身上,何大夫也不敢随意夸下()海口。而且他亲眼目睹苒苒在顾家的成长,看她狰狞凶恶的木有,万一治不好,不得拿他偿命。
“最坏的情况是什么,除了死。”苒苒一句话堵住了何大夫的退路。
“半身不遂,失认失语。”何大夫在心里暗暗月复诽了一句,还是据实以答,然而这已经是他能预料到最好的结果了。
“也就是说祖母中风了。”
回头看了紧闭双眼的顾老,苒苒的心又是一阵揪疼,想当初,她就亲眼目睹外公外婆都是因救治不及,双双去世。现在再看到顾老,她心中的难过和惶恐像是回到了当初。
苒苒想不明白,这中风不都有先兆的吗,怎么会如此突然。况且顾老这几天好好的,除了身体还没调养好,但精神和胃口都极佳,早上还叮嘱她不要忘了把顾连昭的书房也给打扫一遍。
看着苒苒娇小的身影,何大夫终究没硬得下心,宽慰了几句:“不过娘子也不必担心,说不定老醒来以后就没事了。”
只不过落在苒苒耳朵里却只是一句笑话,中风这种事可大可小,但要说完全没事那是不可能的。
“你有几成能治好?”苒苒平复了呼吸,冷静地看着何大夫,见他慢慢伸出几根手指。“三……两成?”
何大夫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不到两成。”
话音刚落,旁听的人都惊呆了。雨燕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转身扑到顾老床前,悲恸大哭,其他人也跟着嘤嘤哭起来。一时间,屋里此起彼伏响起一阵哭声,无处不弥漫着哀伤的气息。
“老!”
“呜呜呜,老,您醒醒啊!”
苒苒板下脸,大怒了一声:“别哭了!又不是死了,都给我闭嘴!”
这声怒吼很见效,所有人都捂住嘴,委屈地低着头,只敢眼泪吧嗒吧嗒地流。
这种情况下,眼泪是最没用的,而且还会让人心跟着崩溃。别说何大夫还有两成机会,就算只有一成、只有半成,他们都应该鼓起勇气振作起来。
苒苒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如炬,一个个扫过众人,冷静道:“徐妈妈,你跟我一下,其他人都别傻愣着,不许再有人哭和议论。”
此刻,苒苒的话如同圣旨,没人敢反驳。善林媳妇也是安静地跟着苒苒走出了里屋,看着她瘦小的身影,心里也暗暗吃惊她的成长。
“娘子,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其实顾老早有吩咐,若她百年之后,善林媳妇必须亲自伺候苒苒,万事不得推辞。待苒苒和顾连昭完婚,再替苒苒教几个得力的媳妇子,以便辅佐苒苒操持大局。
言下之意,顾老是要实践她许给苒苒的承诺:待她百年之后,这个顾家就交给苒苒。
苒苒并不知道善林媳妇已经把她当成这个家唯一的主子,她沉吟片刻,“你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清点一下总共有多少。”瞥见善林媳妇紧皱的眉头,她反问:“怎么?你是怕我携款私逃?”
“不不不,我怎么会、我没有!我只是不知道娘子您要做什么?”善林媳妇急忙摆手,顾老把她连同整个顾家都交给苒苒了,苒苒说什么她都不会违抗。
在苒苒眼里,善林媳妇和其他人到底不同,光是她对她的照顾都足够苒苒把她当成长辈来看。“祖母这病怕是要花大钱的,我想另外再请其他大夫瞧瞧,多少钱都必须请。”
“我明白,我这去。”善林媳妇心里松了口气,立刻就要走。
苒苒喊了一声,见善林媳妇回头,她迟疑道:“你等一下,老爷和的事,我想我得亲自去趟月城,不管是真是假,都得查清楚。万一……”
忽然间,要说出“万一他们都死了”这句话,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喉咙,说了半天没说出话,倒把自己的情绪给逼出来了。
善林媳妇一个不忍心,走,轻轻拥住苒苒,心疼地抚模她的脑袋,“娘子,您想哭就哭出来吧。”
“现在哭有什么用,先把事情处理好了再说。”善林媳妇的话没能让她哭出来,反而像一颗安心丸,让她觉得心有所依。
“娘子,南山了。”
小丫鬟的一句话让苒苒打了激灵,她立刻整理了一番仪容。“徐妈妈,你先去做你的事。”
善林媳妇把苒苒的举动看在眼里,一声不吭,行了礼便静静退下,正好跟南山擦肩而过。南山客气地止步作揖令善林媳妇心有好感,但想到苒苒,又忍下话,点点头离开。
对南山的到来,苒苒感到十分意外。“南山,你怎么了,胡先生呢?”
看着苒苒脸色有些苍白,但撑着淡淡的笑容,南山觉得心情有些复杂。“先生在去看望老了。你没事吧?”
“没事。”苒苒轻笑着摇头,不料和南山四目相对,被他直白炽热的视线吓得躲开了。
苒苒努力安慰是自己多心了,可是心扑通扑通地跳得猛烈,让她怎么都无法再回头正视南山。明明是如此不合时宜的情况下,为何她会有这种感觉。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是不是哪里难受,我去叫人。”南山有些担心,看苒苒一手捂着胸口,偷偷地吐着气,还以为是身体不舒服。
苒苒吓得拉住他的手,又尴尬地松开:“我没事,只是有些乱……你知道事情太突然了,我不知道我应该做什么,我能做什么。”话一说开,情绪就跟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她苦笑了一下,“我脑袋一片空白,明明少爷不久前才答应我会早点回来,结果现在……”
或许是她微笑时目光太过哀伤,或许是她小巧的下颚秀气得让人心疼,或许是她稚女敕的脸上有着不合年纪的神情。
南山想也没想,踏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呢喃:“别担心,我会帮你的,你别担心。”
上一刻还沉思在情绪中,下一刻却感觉自己心脏要从嘴里跳出来。
同样是拥抱,善林媳妇的怀抱让她觉得安心和温暖,南山宽厚的胸膛却令她如坐针毡,把她所有情绪一下子都驱散,狠狠地摔回现实。
“咳!”她尴尬地推了一下,意外南山的力气十分大,根本不是她能反抗的对象。
南山也猛地回神,一脸不知所措地样子,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你一脸要哭的样子,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眼前人鞠躬如捣蒜的样子,苒苒又想起了他和顾连昭初见的时候,她难受地皱紧眉头,找了借口逃走。
“我有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