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韫蹙了蹙眉,左右四顾,然后再次捞起她的腰,很快跳入一栋后院。从后院直接走回大堂,把苒苒安置后,他不知跑哪里溜达了一圈,等朱明韫点上油灯,苒苒才他们竟然逃到明珠阁。
“这里就不冷了吧。”朱明韫把门窗都检查一遍,确定吹不进一丝风,才坐到苒苒身边,看她目瞪口呆的样子,脸上露出微微的困惑。
看出朱明韫并不理解自己的惊恐,苒苒一拍额头,无奈道:“你就不怕守夜的起来把你当贼?”
就算明珠阁是他的地方,可哪个普通人会半夜三更从后院翻墙进来,还鬼鬼祟祟地关门点灯。苒苒心想,也不知今晚是谁值夜,要是醒来不被吓坏才怪。
朱明韫眉头一舒,平静的口气犹如他刚刚只是顺便去倒了杯水一样,“我把他打晕了,暂时起不来。”
苒苒飞速地把他打量了好几眼,心中暗暗怀疑,难道有钱人都有奇怪的癖好,还是说眼前这个不是朱明韫,也就被人掉包了。
或许苒苒的视线太过直接,看得朱明韫有些不自在,他清咳提醒,苒苒悻悻地收回目光,耸肩道:“好吧,但我没说。”
人一安全,困意就慢慢上来,左等右等不见朱明韫开口,苒苒开始哈欠连天。见朱明韫神情复杂,似在做人神交战,她心里嘀咕,该不是要陪着坐到天亮吧。
就在苒苒打了第十六个哈欠时,朱明韫一句话把她的困意都吓跑了。“你……要不要随我。”
“去哪?”苒苒斜望了他一眼。
“万顺庄。”朱明韫注视着她,心里有些忐忑。
苒苒顿时打了个激灵,夸张地瞪大眼睛。拍着胸口表示惊吓。“等等等等,你是即将要结婚的人,现在却跑来跟另一个说要不要跟你,这话太内涵了,我有点消化不了。”
对苒苒浮夸的演技,朱明韫有些不悦,沉下声音。“我是让你去陪卿妤,你跟她聊得来。”
苒苒这下可真的被实实在在的被吓到了,她不可思议地提高了声音。“朱明韫,你确定你没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骗过她,要是被她拆穿了。到时是你死。还是我死可就不知道了。”
若她前去,到底是要以顾苒苒的身份,还是以古天乐的身份,但不管是任何一种,势必都会十分尴尬。
朱明韫似乎也考虑到这一点,不由得抿了抿唇,用沉默来掩饰他的困窘。可是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带走苒苒。他没那么多精力,每次都不远千里跑来。
他说不上自己这种情绪是什么。只觉得她新鲜有趣,看她上蹿下跳,不时冒出新鲜的东西,即便有时天马行空,但往往让他眼前一亮。
以苒苒的身份,他断然不可能将她娶妻纳妾,可又自私地希望能常常看到她。“你今年多大了。”
“过完年十四,怎么了?”苒苒谨慎地回答。
“看着你就像二十四,或者更大。”朱明韫长长地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太小了。
“我有那么老吗?!”苒苒不满道。
“没有,但我希望你有。”朱明韫微微一莞尔,看到苒苒一翻白眼,忽然起身,跑去翻箱倒柜。他好奇地跟上前,“你在找什么?”
“找酒啊,不是一般心情不好都是借酒消愁嘛。”她记得莫掌柜偷偷藏了一瓶酒,趁没人时都会小酌上一口,“找到了,快,把我带上屋顶。”
朱明韫眉头一蹙,刚刚是谁说恐高头晕,现在又要上去。不过他还是依言将她带到屋顶,小心扶着她坐下。
“坐下啊,你想当避雷针吗。”苒苒小心坐稳后,伸手扯朱明韫坐在身边。
“你怎么这么多奇怪的词语。”他轻叹一身,顺手将她肩上的大氅拉好。
明珠阁共有三层,坐在屋顶,几乎能把半个月城收在眼底,“别把自己的无知当成别人的妄语,世界那么大,你没见过的事多着呢。我问你,你见过脑袋长在脚下的吗?”。
“怎么可能!”
“你倒立看看,脑袋不就长在脚下了。”
“胡扯!”
朱明韫嘴上抱怨,脸上的表情却缓和了下来,学着苒苒深呼吸一口,享受这份难得的宁静。
苒苒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又没说怎么长的,总之很多事只需换一个角度,换一种想法,所有事都是可以接受,可以被解决的。”拔开酒塞子,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苒苒贪婪地吸着酒香,兴奋地仰头一口。
朱明韫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劈手夺过酒瓶,“你还小,别喝酒,伤身。”
“伤身也总比伤心好,只不过通常都是伤身又伤心。”一口浓香烈酒下肚,身子很快就热了起来,夜风吹得她更加昏昏欲睡。她又去抢朱明韫的酒瓶,被他高举头顶,抓了几把没抓着。
朱明韫就着瓶口,仰头喝完剩下的酒,才把酒瓶地给她。摇着空瓶,苒苒最后几滴也都舌忝干净,才抱怨道。
“我看你啊,就跟小霸王一样,含着金汤匙出生,不知人间疾苦,不用奋斗也能得到优渥的生活,你们根本不会懂得我们是多么努力,拼尽一切在能到达你们的起点,而你们只需要轻轻迈开脚,立刻就能把我们远远甩在后头。这公平吗,这才叫天大的不公平,可我们怨了吗,我们还不是老老实实地追上来。”
没想到酒劲上来,脑子也跟着迷糊,苒苒强打精神,把话说完。“所以,在我看来,一切能用金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剩下的那些也只分你愿意去做,和不愿意去做。人生在世,也就几十年,选择不了就接受呗,反正总比死要幸福。你要坚信,只要努力活着,一定可以遇到比现在更糟糕的事。”
“又是谬论!”
一开始认真地听着苒苒的话,直到听完最后一句,朱明韫才懊悔,从顾苒苒嘴里吐出来的荒诞总是多于正经。
苒苒觉得眼皮有些沉重,顺势靠在他肩膀上,含糊道:“谬论也好,真理也好,反正能说服自己就好。”
朱明韫心里一个咯噔,侧目看着她的小脸,表情不觉温柔起来,“都让你别喝了,你又没酒量。”
苒苒迷糊到有些神志不清,“谁说的,我以前可是太和街十三妹,一口气吹十三瓶都不倒,怎么可能因为、呃、因为……呃!这酒怎么气这么多,呃!老是打嗝!呃!”
“好了,别在这里吹风了,我送你。”
他轻叹一声,把她扛在肩上,朝小院的方向奔去,耳边只听得苒苒睡意朦胧的呢喃。
“顾连昭,我可警告你,你要敢再惹我生气,小心我饶不了你。”
朱明韫板下脸,恶声道:“醒醒,我不是顾连昭。”
苒苒连眼皮都没抬,随意回答:“哦,没关系,反正不重要。”
正要开口,听到她在肩上传来的鼾声,朱明韫自言自语道:“既然不重要,那就别太快知道他的消息,否则你就没好日子过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