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点了一下头:“正是。”
顾芝容微一沉吟便明了,冷笑一声:“只怕是来者不善。”
看起来为了那个太子妃的宝座,大房二房都开始行动了。
顾芝容微微将身子后靠,微眯了眼睛,脸上残存的笑容瞬时悄无声息地隐没在眼睛之后,像是一块小石块投入平静如镜的湖面上,绽出一抹凌厉:“那个事情打探清楚了?”
要知道那件事情对于自家小姐而言至关重要,而自家小姐却托付了她去办理,可见重托之下的拳拳信任。雪雁压抑着感恩激扬的情绪,沉声答道:“奴婢有个远房表弟,他一家子都住在碧潭村,与阿碧是一个村的。奴婢那个表婶娘还是当地有名的媒婆,前天奴婢出府去探望表舅一家,跟表婶娘叙旧的时候趁机套了她的话,她说那个阿碧,最近与同村一个唤作沈二狗的来往密切。每天晚上偷偷出家门,清晨偷偷地回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奴婢的表婶娘正好住在她家对面,刚好看到这一幕。她说村里隐约知道这件事情,但是阿碧的哥哥嫂嫂最近发了财,无端端多了好多银子,成了村里最富有的人,村里人都不敢招惹她,连地保也让着她家几分。再加上这事他们二人做得极为隐秘,大家只是私底下说说,没有真凭实据也不敢乱传。”
顾芝容沉吟了:“这么说来,阿碧与沈二狗的事,全村都是知道的?”
雪雁点点头。
顾芝容微微摇头:“不对呀,我记得阿碧也姓沈,和同村那个沈二狗是同姓,不是说族规有规定同姓是不能成亲的吗?”。
大昭国一直信奉同姓不婚,他们认为同姓成亲会带家族带来灾乱。比如发生人与牲畜死亡,田里的收成不好,让雨涝或干旱突然暴发等等天灾人祸。所以,自古以来,同姓不能成婚,否则就要受到严厉惩罚,比如浸猪笼之类的,以求上天饶恕。
雪雁道:“这件事情奴婢也觉得奇怪,还特地问过表婶娘,她说村子里的人都在议论这个阿碧家在京城里有靠山,那些银子就是那个京城的靠山给她的哥哥嫂嫂的,还说这个靠山得罪不起,所以,即便知道他们的行为是村里不能容的,但还是忍了下来。”
“这么说,就是缺少一个让他们曝光的机会罗?”顾芝容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雪雁一听,便知道自家小姐有了主张,点点头,“是的。”
“那好,我们送给阿碧这个机会吧。”顾芝容沉声道,“雪雁,你继续盯着阿碧,模准她去沈二狗家的时点。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三天后我们开始行动。”
雪雁应道:“小姐尽管放心。”
顾芝容再问道:“我们院子下面的那条河道,通了吗?能走出去吗?”。
雪雁脸上一派郑重:“绿水以前就是在长江口长大的,深谙水性,奴婢打探到这段时间河水低位,就于前天夜里,提了灯笼,与绿水划了羊皮筏子下了河道。河道并不是十分狭窄,放下一个羊皮筏子绝对没有问题。奴婢算了一下,驶到出口处约莫半个时辰的光景,那个出河口就是悬济寺的后山。”
“好!”顾芝容顿时兴奋起来。这条河道打通后,远宁侯府就再也没有办法可以困得住她了。而且,她要做什么事情,也就方便多了。
“那封信送到悬济寺天驼商队的手里了吗?”。
雪雁点头道:“小姐,悬济寺还真是有个天驼商队的常驻点呢。奴婢今天去的时候,一报出小姐的名号,那些人马上就热情起来,很郑重地把信接过,并说一定将信转交到丁铃铃姑娘的手里。”
顾芝容这才放下心来:“府里有车马,但是不能乱动,这样容易露出马脚,有丁帮忙,我们就会事半功半。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雪雁微蹙着眉头:“小姐,那个丁铃铃姑娘信得过吗?”。
顾芝容笑笑:“如果她要害我,当年何必多此一举,来救我呢?不管怎么样,就目前来看,她是真心要帮我的。”
雪雁看了顾芝容一眼:“那奴婢告退,去准备一些三天后要用的东西。”
顾芝容道:“你去吧。”
雪雁转身而去。
临近傍晚时分,果然从悬济寺送一封书信,是丁铃铃的回信,说她已按照顾芝容在信上所说的布置好一切,就等她三天后了。
时光如梭,一下子三天时间就了。
在这三天里,顾芝容忽地浑身奇痒,居然长起了痱子。这种痱子很是奇特,又大又红,一个个排列密集,痱子顶商还有针头大小的浅表性的脓疱。最为可恶的是,那些脓胞样的痱子还长了数十粒在脸上,一抓就破,马上溃烂起来。老太太很是着急,请了好几个大夫,最后还拿了帖子到宫里太医馆请了太医。无论是民间大夫,还是太医,都一致认为是暑热过重,体弱多汗,表汗不迅,进而积滞毒素,导发痱子丛生。开的药多是外用,即用滑石粉搅拌金银花、薄荷草粉末,涂于患处,慢慢调理,自会痊愈。
老太太很是着急,再过段日子就是岑贵妃的寿诞了,贵妃娘娘说要全府的成年小姐们都一块去,不要落下一个。而老太太也亲口应允了贵妃娘娘,总不能言而无信。于是命厨房一日三餐给顾芝容煲凉血的药膳汤,以求通过排出毒素促进痱子的消失。
而大,表现得却是十分的着急。除了送些药材之外,还早晚差人询问。
由于顾芝容得的痱子比较奇异,其他院子里的人怕过了病气,自己也给感染上了,避之而不及。平日里爱走柳韵院门前的道的人,也纷纷绕道而行,如此一来,因了地理位置,本来就不热闹的柳韵院更加冷清起来。
三日后,三更刚敲过,柳韵院便响起一盏昏黄的小灯,不久之后,院门传出下栓的声音,然后轻轻的“吱呀”一声,院门被轻轻打开,从里面出来三个人,来到回廊边上,一人掀起有记号码石板,然后两个人就在石板处消失了。原来那个人继续盖上石板,看看周围的情况,若无其事地进了院子,反拴上门栓,随之,那盏橘黄色小灯也消失了。柳韵院重又恢复了宁静。
三更时分,一轮上弦月当空,撒下一片清冷,照着愈加清冷的柳韵院,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