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芝容看看四周,然后走近赵子义几步,在他的耳朵旁边低语一阵。
赵子义越听脸上的神情越是惊疑,终于,他重重地点一下头:“顾五小姐,我赵某一生中做了不少坏事,如今做这一件好事,也算是将功补补,弥补自己之前犯的过错。顾五姑娘请放心,老夫一定办到。”
顾芝容从牢房里出来,狱卒殷勤地迎了上来,讪笑道:“顾姑娘这就走了吗?”。
顾芝容隐约觉得四周人影绰约,于是微微一笑,道:“这个赵大人,虽然犯了一些事,但是罪不至死,怎么关押到这重刑犯的牢房里来了?依我看,关到外面那些杂犯的牢房里就行了,不必如此小题大做。”
狱卒怔了一下,似乎没有料到顾芝容会这般说,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顾芝容笑了笑,不理狱卒,径直走了出去。反正她又不是说与狱卒听的,管他有没有反应。
赵与明月很快迎了。赵满怀期冀地看着顾芝容:“顾五小姐,你看这个事……”
顾芝容沉吟片刻,其实她方才纯粹是试探,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个事情我已经代你跟狱卒说了,他会处理的。”
赵愕然地望着顾芝容:“顾五小姐,我是说你能不能去见见太子,替我家夫君……”
她的话还未说完,顾芝容就打断了她的话头:“赵,这个事我已经跟狱卒说了。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至于事情的结果,赵你还是耐心点。慢慢等吧。”
赵目瞪口呆地看着顾芝容,她以为求到这位看似精明强干的五小姐面前,自己的夫君或许有一丝生机,不曾想这位顾五小姐更不靠谱,三言两语就要打发了她。
顾芝容也不理她,径直走了出去。
出了监房,外面阳光灿烂。顾芝容深深吐出一口气。这才觉得将胸口的抑郁之气释放不少。
方才赵子义说的那个人,的确震惊到了她。她当初仅仅以为,是大眼红三房的田产。所以一心要把自己整垮。而事实却是,大的胞兄,当世功名显赫的镇关大将军也想来分一杯羹,这事怎么想怎么觉得诡异。按理说这也是远宁侯府内部事务。三房的财产即便是充公了。那也是远宁侯府的,怎么轮得到他陈大将军呢?
再说了,名声显赫的大将军,皇上的赏赐不计其数,会如此缺钱吗?
顾芝容思来想去,总觉得其中好像不太正常。
或许正是因了自己这三房的田产实在太多了吧,都可以称得上独霸江南了,难怪那么多人对自己虎视眈眈。
她再深深呼出一口气。今日之后,她明白了。自己的敌人又多了一个,而且还是个狠角。
她抬起头来,然后,她看到了一个人。
晌午已过,秋日的阳光不像盛夏那般炙热,略带了一丝柔风,晒得人浑身暖洋洋的,通体舒畅。而那个人,就沐浴在这和熙的秋日暖阳下,披着金黄色带着丰收色彩的阳光,散发着这个季节特有的气息,令人有一种饱满充实的感觉,抑制不住要冲。
此时,秋风起,那人白玉般的白袍飘飞,堪堪显出谪仙之态。有云朵飘来,遮住半边太阳,阳光阴影下露出一张俊美非凡的脸,永远是那股高冷的气度,永远是那不可一世的嚣张扈跋。
顾芝容微微侧过头去,撇撇嘴,怎么是他?真是破坏气氛。
太子才不管顾芝容脸上嫌弃的表情,直直走。或者,方才他就一直在门外等着,专程等着她?
“出来了?”他问道,并不是平日那漠然的语气,似是受了这秋日的渲染,隐隐带了一丝暖意。
“你怎么在这里?”她答道。
完全的答非所问。
阳光下他微眯了眼睛,目光却暖意倾泄:“我替你报了仇。”
“我与你很熟吗?”。她反问他。
他略皱了眉头,目光深遂,居然临下地探究着她。
她微叹了一口气,虽然此举她并不太赞赏,无形中还给她添了不少麻烦,但终归是人家的一番好意不是?
大约他是想要报山上的那一晚她悉心照顾他一夜的大恩?
这倒是不必,毕竟他也救过自己,再说了,自己还戏弄了他。
想到那次惊心动魄的经历,她不由朝他的脸上看。经过这些天的调养,他的气色好得很,脸上丝毫不见当日溃烂流脓的恶心模样,取而代之是冷傲得令人不敢直视的俊美。
顾芝容再一次肯定,这位当今太子的确长得不错,优良基因取得很到位。
“看够了没有?”太子似乎被她之前那一句“我与你很熟吗”打击到,语气似乎有些不友善。
顾芝容翻了翻白眼,他难道是自恋狂吗?
太子忍住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在山上的那个晚上,你不也这样直勾勾地看了我一夜吗?”。
顾芝容大窘:“那个时候,你……你不是已经昏迷了吗?”。
如果不是知道他昏睡的话,她何至于凑到他的面前,仔细研究他的五官长相呢?
“即便是我睡着的时候,我也是保持着清醒的。”太子傲慢道,“别想瞒着我。”
顾芝容觉得跟一个狂妄无礼的人,实在没有聊下去的必要,她转身就走。
“你干嘛去?”太子从背后拉住她,“我们的帐还未算清呢。”
顾芝容只得转过身来,甩开他的手,忍住气道:“太子殿下,我们之间的帐早就两清了。如果你到现在还算不清这笔帐的话,那我帮你算算好了。在藏书阁的时候,你被人追杀,无端端地害死了我的贴身丫环。然后你我二人跑到藏书阁躲了起来。外面那些歹徒纵火,房梁烧塌,你为了救我,挨了一下,受了重伤,这算两清。然后我们遁入地道,逃到山上,夜里你发高热,昏迷不醒,我彻夜照料,然后我们乔装改扮进京,在途中遇昭敏公主,危急关头,你挺身而出,救了我们大家,这也两清了。”
说到这,顾芝容抬起头来。目光清澈地看住他:“所以,太子殿下,我与你之间,如此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倒是说说,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账要算的呢?”
太子似乎没有料到顾芝容竟然如此伶牙俐齿,怔了一下,下意识问道:“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账要算了吗?”。
“对,什么也没有了。”顾芝容很肯定地点头道,“倘若太子殿下再这样对小女子纠缠不休的话,我真的要以为太子对我有所图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顾芝容也没有打算给太子面子,毕竟以后并没有太多的机会见面,或者说或许以后没有机会再见的,话说重一些也无所谓。
她转身就走,还未走出两步,背后秋风吹送来他的幽幽叹息:“你真的就没感觉到,我对你是有企图心的?”
她的心里一震,猛然转过头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