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花如陌问起这个,王志的面色一顿,闪过了一丝尴尬,道:“不瞒两位恩公,玉娘是王某的一位妾侍。王某共有一个妻子八房小妾,但是,王某绝对不是贪恋之人,家中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的妾侍,是因为母亲信佛,又早有高僧断言,我王家子息薄弱,从我开始往下三代必定断子绝孙。为此母亲才做主替王某迎了八房妾侍回来,但是统共也只得了两个女儿和豆豆这么一个儿子。”
“玉娘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女人,从来都不会埋怨什么,也不会跟其他几房争风吃醋,她淡薄而宁静,就像从天宫瑶池误落凡尘的仙子一般,王某人也只对她是认真的。”王志说着,更加是满是伤感,看得出来,他对豆豆的娘亲倒是确实是有几分真心的。
“那早上打扮妖娆,言语犀利的那位是?”花如陌继续问道。
今天早上王家的一众女人在听说玉娘的死讯之时,虽然有好几个都面露喜色,但是敢直接将心中的痛快说出来的却只有那妖娆女子一人,因此,花如陌对她倒是格外的注意了一下。
“那是王某的正妻谢氏。”王志回答之后,不等花如陌再问,便已经主动介绍道:“谢氏嫁给王某人多年,却一直也未能生出一男半女,而且凶悍善妒,所以王某平时便对她多有冷落!”
“原来是这样,难怪她在听说玉娘的死讯之后那么快意。”
花如陌话音落下,便听见王志期期艾艾地道:“家里今晚便要替玉娘做法事,法事之事便要将玉娘的尸首装殓入棺,明日凌晨便会入土为安,到时候恐怕就再难找到什么线索了。求姑娘便应了王某人吧,陌姑娘若是有什么条件可以尽管提,只要是王某人能够办到的,定当万死不辞!”
“娘亲……”王志的话音落下,已经久不唤花如陌为娘亲的豆豆也是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花如陌,可怜兮兮的唤了一声。
其实豆豆的情况不难看出来,他只受到了什么刺激,这才会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的。很可能是受不了他娘亲死了的刺激,这才在欧阳池告诉他,他娘亲已经死了的时候,张口便叫花如陌娘。
花如陌怜爱的模了模豆豆的小脑袋道:“王老爷既然开口了,那我便也就不客气了,我愿意帮助王老爷找到真凶,以慰玉娘的在天之灵,但是,我也希望王老爷能够拿出一半儿的家产去救济流离失所的灾民。”
“好,没问题!”王志立即便应道,王家在苏城虽是大富之家,但是却从来不会为富不仁,相反,王家是苏城中出了名的大善人,时常开粥棚救济苦难的百姓。尤其是得了豆豆这几年,王家几乎是每个月都会开粥棚施舍一次穷苦百姓。
花如陌和欧阳池带着豆豆跟着王志一起往灵堂走去,花如陌牵着豆豆的小手,一边走一边问道:“豆豆,我不是不的娘亲你知道吗?”。
“知道!”豆豆点了点小脑袋十分失落的道。
“你爹说你和你娘亲极少出门,那你和你娘亲这次是为什么出了家门,你还记得吗?”。
豆豆摇了摇头道:“不记得了,娘亲说带我上街买糖葫芦吃。”
“那你们去了什么地方还记得吗?”。
豆豆还是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但是,豆豆这不记得四个字说完,豆豆小小的身体便不住地颤抖了起来,万分惊恐地道:“很黑很黑……娘亲不在我的身边,但是,我听到……娘亲叫我……我问娘亲她在哪儿,娘亲一直叫我快跑……”
说着,豆豆的大眼睛再次湿漉漉的了,晶莹的泪珠儿泫然欲滴,看得花如陌的心窝都是软的。
豆豆痛苦的蹲在了地上,花如陌将他抱了起来,豆豆却抱着自己的小脑袋道:“我听到我娘亲的叫声,有人跟我说,只要我乖乖的,他就不打我娘亲……”
“我很乖,我不敢哭……后来……”豆豆猛地的把自己的小脑袋抱得更紧,“我不知道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豆豆便大哭了起来,花如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哄着,可是却怎么哄都哄不住,最后,还是花如陌想起豆豆刚刚说过他娘亲说带他出去买糖葫芦,让一号去买了一根糖葫芦回来,这才算是让豆豆勉强止住了哭泣。
花如陌和欧阳池跟着王志走进玉娘生前所居住的小院当中,便看见一众丫鬟和小厮们都在忙忙碌碌的为晚上的法事作者准备,而今天早上打扮最为妖娆的女人正房谢氏也正站在小院中间指挥着。
即便是现在,谢氏的打扮仍旧是不同于其他小妾的披麻戴孝,仍旧是那么的一身的贵气,只是跟早上相比衣服颜色要淡了一些,可那头上的金银玉器该戴的不该戴的却是一样都没有少戴,脸上的妆还是一样的妖娆而明艳。
看见王志带着花如陌和欧阳池进来,她并没有行礼,反而还不顾忌的大声道:“不就是一个侍妾么?死了能够给她一块碑便已经算是厚待她了,还要这么大张旗鼓的给她办丧事,这小妖精可真是不省心,人都死了,还连累别人跟着受罪!”
这边的王志一听,脸色便已经沉了下去,谢氏看着王志,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半分都没有这古代女子对丈夫的恭敬,“老爷,这里小妾死了,正在准备法事,您把贵客带到这里来,怕是唐突了贵人了。”
谢氏一边说话的时候,一边眼角的余光扫过了花如陌和欧阳池,花如陌和欧阳池是城主亲自带着来的,这身份虽然不曾说明,但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他们的身份不低,偏偏这谢氏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完全没有王志对花如陌和欧阳池的半分恭敬。
这边王志刚刚要发作,就听见在院子里面先传来了一声呵斥声,正是王家的老太太,老太太拄着拐杖从搁置玉娘尸首的灵堂中出来,对谢氏道:“两位恩公救了我们家豆豆,便是咱们全家的大恩人,更是玉娘的大恩人,两位大恩人来送一送玉娘那是恩人的心意,你这样是咱们王家的待客之道吗?看来平时我的确是太过纵容你了!”
谢氏并不是十分惧怕王志,但是却不得不惧怕王家最具权威的老太太,被老太太一训斥,谢氏连连道:“娘教训得是,是媳妇儿多最了。”
老太太又板着脸教训了谢氏几句,这才恢复了和颜悦色的慈祥模样,引着花如陌和欧阳池两人进去灵堂之中。
在进入玉娘生前所住的小院之前,王志便已经吩咐下人将豆豆领走了,毕竟豆豆才经受了他娘亲死了的刺激,到现在都还有些混乱,若是再看到这小院中,灵堂摆设的模样,只怕是更加会受到刺激。
走进灵堂之中,灵堂已经布置妥当了,黑色的上好棺木摆放在灵堂的正中央,烛台上点了一排排的白色蜡烛,周遭是重重的百花纸屋等冥物。
王家虽然是大户人家,但是却也没有以如此礼节来安葬一个小妾的习俗,由此看来,这王志倒是真的十分在意玉娘的,在她死后给她烧这么多的冥钱,希望她在九泉之下不要过苦日子。
天气太大,这灵堂之中虽然放了冰镇着,但是还是有尸臭的味道逸散出来,王家老太太陪着花如陌和欧阳池进入灵堂之后便有些受不了的告辞出去了。
花如陌绕着漆黑的巨大棺木走了一圈儿问王志道:“王老爷介意我打开棺材看看吗?”。
“棺材还未曾上钉,陌姑娘若是不害怕的话,便请吧!”
在花如陌的示意之下,欧阳池一把掀开了棺材盖,一股腐尸的恶臭扑面而来,熏得人简直作呕。
花如陌面无表情地走进棺材,往棺材里面看去,因为尸体的腐烂都是从五脏六腑开始的,所以,这玉娘的尸体虽然已经臭得可以,但是外形却仍旧是保存完好,只不过周身都已经布满了青黑色的尸斑,看起来也是十分的可怖。
花如陌医术了得,与仵作所做的事情也是异曲同工,可现在玉娘的形容已经被收拾妥当了,而且,玉娘伤在胸口,只从外表来看,便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花如陌征求了王志的同意之后,跳进了棺材中,剥开玉娘胸口的衣服。
玉娘胸口处的刀伤已经被清洗干净了,现在只能够看到青紫发黑已经开始腐烂的伤口,花如陌查看了一阵之后却是没有什么头绪。
而自从花如陌开始查验尸体之后,王志便去了灵堂外面站着,看似在守灵堂,实际上是一方面是不想让人进来打扰花如陌验看尸体,一方面也是害怕凶手真的是府里面的人知道了会打草惊蛇。
不一会儿,外面就已经响起了王志和别人谈话的声音,他故意把声音放得比平时更大一些,就是在提醒花如陌和欧阳池。
花如陌蹙了蹙眉头,跃出棺材,却在马上要离开棺材中的那一刹那,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点不寻常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