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出福利社,彭璐懊恼地叹气。她这样多像赌气的孩子,她刚才到底都在做什么?琪臻可是她的好朋友。
好朋友的定义是什么?是对方有好事,你为他开心、为他恭喜;是对方难过时,你安慰,你陪伴;是可以分享喜怒哀乐、可以一起做喜欢的事、可以一起讨厌什么人,甚至可以一起翘课的对象,这才是好朋友。
他有没有好朋友?有的。在何师孟心里,他最好的朋友非彭璐莫属。
他们何、彭两家家长均是小学教职人员,彼此熟识,住处又是巷口和巷尾的距离而已,感情自然好。他爸妈先生了他两个姊姊,盼着有儿子,而彭家是生了两个儿子,盼有女儿;听说他们以前聊天时还曾互开玩笑“女生都被你何家生走了”、“男生才都被你们彭家生走咧”,可见感情之深厚。
他们同时期盼着第三胎的到来,说也真巧,他母亲和璐璐她母亲第三胎皆如愿,何家有了他,彭家有了璐璐。
他和璐璐从小玩在一块,他长她几个月,知道自己是哥哥,他自觉自己平时十分照顾她,她也听话,上学跟着他一道,放学也一起回家,他甚至觉得他们两人比亲兄妹还要亲。
她父亲是体育老师,曾是网球选手,他看过她父亲打网球,非常帅气,他为此对网球兴致勃勃,她父亲开口要免费指导他。他跟着她父亲打了好几年的球,每回练习或是与其他的学生比赛,她总在场边加油,他赢了她比他高兴,他输球她比他更不开心。
她眼光追随他,他感到满足与开心,所以他深信他在她心里是很重要的一个朋友,但这几日她的表情和反应,让他感觉她似乎不再将他当成好朋友?
就像现在。下公车后,她径自往前走,不再像以往那样与他并肩走,他只好一路跟在她身后;他不由得想,他是哪里得罪她了,否则她为何像在躲他,又像是不想理他?
又跟了几步,他再受不了这样莫名被忽视的感受,遂扬声喊:“璐璐!”
彭璐转首看他,但他不说话,只盯着她,她随即转身往家的方向;何师孟从后方追上来,站在她身前。“没听到我叫你吗?”
“你叫我,又不说话。”
“……”何师孟瞪着她看了好几秒,才问:“你最近怎么了?”
她看他一眼,调开眼神。“什么怎么了?”
“你好像不想理我?我得罪你了?”他皱眉问。
是,她为什么不理他?他没得罪她什么,那么她为什么近日面对他时,显得如此不耐?她合上眼,慢慢呵口气,才张眼看他。“没有。”真的没有,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
“才怪。”他不信。“以前你会看我打球,我要是赢了你比我开心,我输球你还会为我抱不平,但是今天下午的决赛,你……”他忽然难以启口。谁规定他打球时,她一定得为他加油?
“决赛怎么样?”他赢了,个人单打第一名,这她知道的。
“决赛……”他想了又想,问:“你为什么没帮我加油?我的网球是你爸爸教的,我们又是同班同学,我代表班级荣银,你不是应该帮我加油吗?”
“我有在旁边看你比赛啊。”
“不对不对!”他烦躁起来。
以前他打球,他在场上可以听见她高声喊他名、为他加油的声音,那么有精神、那么激动;比赛结束之后,不管结果如何,他总是一转眼就能寻到她的身影,她会静静立着,笑意盈盈地看他,她会等着他向她走近,再递水给他。但最近这两场比赛,他没听见她的声音,他不再能在转身时一眼就看见她的身影……
这些皆令他心里有些失落。
“什么不对?”他的烦躁她看在眼里,却不明白他的情绪从何而生。
“我没听见你喊加油的声音。”
彭璐楞了楞,不答反问:“那么多同学帮你加油,你又听得到我声音了?”
“怎么会听不到?你的声音我每天听,很好认。”
“就算是这样,有那么多同学帮你加油,为什么我一定也要喊?”她话出口时,心里无来由地紧张。
对呀,为什么她一定要喊?“可能是因为……”他顿了顿,想着说词。“我想应该是你每次都会喊,突然不喊了,我有些不习惯。再说,为代表班级的参赛者加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还以为她的加油声比较有意义,却原来是因为习惯。彭璐垂眼,喃语着:“我以后都不喊,你也会慢慢习惯的。”
“什么?”他听不清,凑近脸。
他五官倏然放大,那熟悉的眉眼在这刻却有些不同,原来他这么好看,眉目俊朗、英气勃勃。他就站在她身前,高大精实,她可以感觉从他身上辐射出的热度,还有一点汗味,这皆令她心跳紊促。
“站这么近做什么?”她推了下他胸膛,意外那肌肉如此厚实,她脸热,不好意思地退了步。“你身上都是汗味,臭死了。”
“臭?”她又是推他又是往后退,真有这么臭吗?之前他赢球时,她可是曾经抱着他又叫又跳,那时怎不嫌臭?
何师孟上前一步,在她还不及反应前,掀翻起自己宽松的体育服,从她头上罩下,将她的头包在自己衣下。
“你要做什——”头上忽然罩下阴影,她一句话尚未说完,脸颊随即贴上柔软又透着热度的皮肤,她足足楞了两秒,转动眼珠时才发现自己被他以他的上衣困住了,困在他的衣物和他的胸膛前……胸、胸膛?!
她睁大眼,看见那近在咫尺的浅褐色凸点时,耳根一热,她傻楞楞地没了反应。
“谁流汗不是臭的?就算臭又怎样,我也是为了荣誉,你……”贴在胸口那人毫无反应,只隐约感觉胸前有暖热的呼息,很轻很轻,如羽毛搔过他皮肤,他忽然喘了口气,迟至这会才发现两人举止有多亲密。
他把衣服自她头上掀起,她头发因这动作显得凌乱,脸蛋红扑扑的。
她知道她头发一定是乱七八糟的,遂抬手拨弄;她偷觑他一眼,却对上他落在她面上的目光,她连忙垂下眼,说:“都几岁了,还做这么幼稚的动作,真不知道琪臻喜欢你什么。”
“什么?”
彭璐想起丁琪臻让她帮忙试探的话,她抿抿唇,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女朋友?”他表情夸张地看她。“我有没有女朋友你会不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偷藏起来。”
“偷藏做什么?酿酒还是晒成干?”他只觉她的问题莫名其妙。
他不像说假话,她再问:“所以你没有女朋友?”
“没有。你哪时看我有女朋友了?”他皱了皱眉。“你问这做什么?”
“为什么不交?”她不答反问。
“你不也没交男朋友?”
想起琪臻看他的眼神,她有点不甘示弱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搞不好我只是没告诉你。”
闻言他怔楞数秒,脑袋似乎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是,他连思路都像被截断似的,无法有反应。
“琪臻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她问。
“说什么?”回神时,他神情还有些迷惘。
“说……”她瞧瞧他,试图从他表情看出什么,但无果。她犹豫好一会,再问:“她有没有跟你暗示什么?”
“啊?”他疑惑。“你到底在说什么?”
“就是……”她吞吞吐吐,明明是简单的一句话,她却难以成句。
“就是什么?”
“……她喜欢你。”她唇动了动,小声说着。
“什么?”他听不清,凑近脸。
“她喜欢你啦!”她忽然扬声,抬眼时看见他错愕的脸。
“喜……喜欢我?”他没想过会有女孩子喜欢他,心跳有点快,还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充斥心里,好像有点开心、有点得意,他不自觉地慢慢扬起笑容。
“对啦,她喜欢你。”彭璐盯着他唇角的笑弧,只觉有些刺眼。
“你怎么知道?”他有点不好意思,神情不大自然。
“她说的。她让我来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他不说话,唇角隐约有模糊的笑意,一双眼睛四处张望,似在掩饰他的不自在。
“怎样,听了很开心吧?”看,他笑得多闷骚!
何师孟轻咳一声。“有人喜欢,当然觉得开心。”
“那你要跟她交往吗?”话出口,她忽感到紧张。
“交往?”他模模颈背,表情有些为难。
他为什么不回应?“她说她喜欢你,要是她想跟你交往,你要不要?”
“这重要吗?”
“怎么会不重要?”
“哪里重要?”他纳闷。
“……”她张了张嘴,竟找不到理由,半晌,她想起什么的表情,说:“因为琪臻让我来试探你有没有女朋友,我总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才能回答她。”
他根本没想啊。这种要不要交往的问题,要他现在回答,他还真答不出来。
况且,这也不是多重要的事,等发生了再来烦恼也不迟,万一丁琪臻从头至尾都没那样的意思,他现在是烦恼心酸的?
他看着她,说:“这种问题要问也是她来问,怎么会是你开口?”
“……”她面上一阵热烫,尴尬地说:“我跟她是好朋友,当然要帮她问,你不想说就算了。”她脸色一沉,转身就走。
何师孟没跟上,只盯着她背影瞧。果然,近日总感觉她态度奇怪,却找不出理由,本还以为是不是自己胡思乱想,现在看她那姿态,他可以确定不是他的判断出了错。
只是,她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