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蕊的工作是采摘工,每月四天假,早晨管一顿饭,工资十五块。
因为这个月快过半,她只能大后天跟工,领半月工资。
苏蕊跟着园里的工人去了住处,很干净的二层小楼,因为现在还不到水果旺季,或者如陆母所说,今年果园生意不好,整栋楼目前只有苏蕊一人入住。
领她来的人叫袁玲,是本村媳妇,男人也在园内工作体面,是技术指导员。
“小妹子别害怕,今年还没有对外招工,虽然这边宿舍只有你一个人住,但园里的工人都是村里人,前院还住着周老板和周老板的陆连长,我家那口子林立国也会白天巡园,员工楼这边不会进来外人的。”袁玲怕她一个小女孩住着害怕,宽慰道。
陆峰在部队的职位是连长,官衔虽然不大,但这个年纪凭着自己实力做到正连,今后前途不可限量,+.++况且这次进修,他又能升到副营。
现在是和平年代,部队里不是那么好升的,十八岁参军,要服兵役两年,有能力的再考军校,三年毕业以后才能出来任职。
从基层做起,排、正副连、正副营、再往上的团、师、军,哪一期不需要几年锻炼?
一般顺利到营级的干部哪个不是而立之年,陆峰凭借自己的能力在二十多岁升到副营,可见今后多有前途。
现在这个年纪显不出什么,要是做到军师级干部,这四五岁可关系到有生之年能不能再向前迈上一步。
所以果园和大院那边不少姑娘都盯着人呢。
苏蕊环顾四周,笑着点头,“我不怕一个人。”一个人的日子,她过的太多了。
袁玲笑了笑,不再多说,手脚麻利的帮苏蕊收拾起来。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陆峰手里提着饭盒,叩了叩门。
袁玲笑道:“陆连长来了,苏蕊妹子还没吃东西,我正想着中午过了饭点,回家弄点饭送来,你就带着吃的来了。”
她极有眼色得放下手里的活,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离开。
“吃饭吧。”陆峰带的,是两个人的饭菜。
苏蕊笑着点头坐下,总觉得陆峰帮她太多太多,再多感谢的话已然都是多余。
她不说话,陆峰也沉默着,可这顿饭却吃得津津有味。
次日一大早,陆峰要与苏蕊一同进县城。
“陆峰大哥,你不用陪我一起进县城。”苏蕊道:“我想过了,这件事我不去派出所报案了,既然已经划清界限,今后我也不想再和他们有任何瓜葛,人毕竟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往前看,不能总盯着眼前这点事,你说对不对?”
“你能想开就好。”他确实是怕苏蕊看不开,活在这种阴影里,可苏蕊真在他面前说不计较了,陆峰又替她觉得委屈。
辞别陆峰,她先去小河边寻王大娘。
“我的儿,瞧你那黑心的婶子把你打的!”王大娘心疼道,她一听说苏蕊被打的事就往杜家奔,后来知道苏蕊走了,正四处打听着,但她一个孤老太太也没什么人脉,就想着每天早上来河边收收虾,看能不能等到苏蕊来找自己。
“没事了大娘,现在我在大林村果园找了份工作,包吃包住。”早晨时间紧迫,苏蕊长话短说:“我就要上工,恐怕以后没时间再去卖虾了,今天我来就是想带大娘去县城我常卖虾的地方认认路,那边已经有几个主顾,就能卖掉不少。”
“虾我这几天收着,都是现成的,可让我进城…”王大娘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要坐两小时的车去县城,她不禁胆怯起来。
王大娘性子和善,人又老实,可这样的人都有一个通病,就是胆子小,不然她也不会不敢跟继子争家产,到老落得一无所有。
不过这次有苏蕊的陪同,又被她再三劝着,王大娘一咬牙,还是点头跟她去赶车,两人带着十七八斤的虾,刚到县城没多久就被买的七七八八。
这一趟,总共卖了六块钱!
除去来回路费,净赚四块,两人商议着又从中间拿出一块,进馆子点了两个菜吃完才回来。
一路上,王大娘脸上笑意就没退下过,人也变得自信许多。
今天赚的加上之前存的,苏蕊终于凑齐八块钱的医药费,陆峰接下时,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还了钱虽然心里轻松,但苏蕊身上已是两袖清风。
而且确定工作后,苏蕊又给苏母去了电报,苏母第二天就回电说厂里不批假,她在国营单位,厂里三班倒,只能等加班上完自己的份额,挤出全天接苏蕊,这么一算,就要再等二十天。
………
整个果园主产苹果和桃,其中苹果还分伏苹果和秋苹果,其他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当季水果。
六月份有杏、七月有桃、入伏的时候伏苹果成熟,八月,九月下梨和枣,一直持续到深秋的秋苹果下季。
现在正是杏成熟的季节,杏园占地面积不大,一公顷左右,饶是这样直径也有二十里的路途。
苏蕊被分到了夜间班,进行采摘的工作组都是,园子虽大,两人一组结伴倒也安全。
凌晨两点上工,这样早晨来收果的客人点了数就能走,不耽误卖,样子还鲜灵。
领苏蕊熟悉工作的人叫潘庆红,整个采摘队伍有七人。
除苏蕊外,其他人都长得高高壮壮的,对新来成员的这副身形样貌,颇为惊讶。
其中一位长得最壮实的女子走上前,毫不避讳地打量起她,“我叫林梅,你是周老板家的亲戚?”
林梅穿着红白格衬衫在一队身着朴素的娘子军里格外扎眼,尤其她还烫了一头当下时兴的波浪卷。
对比其他女孩的穿着,苏蕊的衣服在农村,确实都算是不错的,可见苏母也是疼女儿的。
“不是。”苏蕊很不喜欢她的目光。
“那是谁把你安排进来的?”林梅接着问,显然这次语气多了几分轻蔑。
“行了。”潘庆红打断她道:“这是苏蕊,是咱们新来的工友,今后大家有的是时间认识,今天还有任务,时候也不早了,我来安排一下。”
潘庆红将其余几人负责采摘的斤数报完,大家背着竹筐打开自己的头灯散进了园里。
她转身叫过苏蕊,“拿着这个刮勾,我教你用法。”
苏蕊背上竹筐,手里拿着“刮勾”,实则就是一根竹竿,杆头绑着一个铁钩。
“咱们做采摘,首要摘果,果子要六七成熟的,过了容易烂,太早的又搁不熟,再者不能弄坏枝桠,用钩子拉下树枝,要使巧劲儿…”
潘庆红为苏蕊一一讲解着,见她做的不错,自己也放心她进园做工,只嘱咐她第一次进园,不用走的太远,但有收货的来,起码要摘下三满筐。
本来她们是六个人,两两分组也好安排,偏今天多了一个苏蕊,又有任务在身,潘庆红只能丢下她,自己进深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