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岚坐于座位前,看的莫林海缓缓落座,然后沈文秋才坐了下来,绾好的发髻未见一绺掉落下来,她的目光在高岚垂落的发上扫了一眼,而后又慢慢的垂下。
正堂的屋并没有名字,虽然门上是朱红的色彩,可那色有些发暗,总是透着冷清。
大抵是因为正屋屋里物件太少的缘故,入眼,便能看到几件的零星古家具而已,也并非上好的古木雕刻,只是极其普通的木质家具而已。
唯一像样的便是屋里的那方床,及其床上的襟被罢了,高岚的目光在屋里微微流转了一下,莫不是莫林海对这沈文秋不好,刚刚只是装给她看的。
可看那莫林海的表情倒也不像完全装出来的。
“你们下去吧。”待饭菜上好,莫林海吩咐下人门都出去。
“是。”雪姨等应了一声,退出屋外。
莫林海取了碗,托于掌心,盛了汤给沈文秋,道“喝点热汤。”他的脸上虽然亦如平常,只是眼中有些许的关切。
高岚只感觉莫林海目光也落于她的身上一会,然后转开了。
只是沈文秋看着碗里的汤,突然捂嘴一个劲的泛恶心,而后摇手,示意将那汤拿开,看着那汤碗,沈文秋又不觉的想起了那蜿蜒的血流来。
“林海,我吃不下。”别过头的沈文秋道。
“怎么,还是恶心吗?”。莫林海轻声道。
转过脸的沈文秋,眼中有隐隐的泪花:“看着像血。”
莫林海让雪姨将汤端了出去,雪姨看着未动的汤,眼里也掠过难过。
“每日吃那些怎么行,你看看你的脸色,是越发的差了。”莫林海道。
看着妇人那样,高岚也不免难过,她还记得在家里,自己会做一些开胃的小菜,一个人在外租房子住的时候,便做来吃。
看着桌上的菜也并非油腻,而妇人竟然也全无胃口,高岚微微皱眉,想着做一道什么来给沈文秋开胃。
突然想起一道菜来,她的眼眸瞬间调皮的眨了眨。
她看的妇人神色郁郁,笑了笑道“我去做几样开胃的小菜来吧。”
两人脸上都有惊讶之色,沈文秋虽没胃口,也看的高岚都亲自哄她了,便勉强道“姑娘做的,我自然吃。”
沈文秋微咳了两声,看着高岚出屋去,转身对莫林海道“旧事莫要再提,一家人在一起不易,莫要再责怪当初之事,不过一个物件而已,哪有人金贵。况且,是你的女儿。”
“我知道,只是咱们的女儿变了不少。”莫林海也站起身来。
“我又何曾看不出呢,从前我们的女儿哪里会提出下厨之事。定然在夫家受了不少的委屈。”沈文秋说着又眼露难过,悠然轻叹一声。
“只是我还未问,是因何事回来?”
“总会知道的。”想到女儿可能要走,沈文秋心头又是泛起一阵的微苦。
“记得那时也不常常去拜会哥哥嫂子,原以为是自己不在意,后来才明白,是知道,不管去不去,心里总是有的,哥哥莫约也是如此,虽然不常往来,可是关系却越发的近了,只是如今沈氏一族被灭族,嫂子去了,哥哥也见不到了,才觉得有些东西是极其珍贵的。”沈文秋的手紧紧的抓着莫林海的,渐渐地加力,莫林海虽是男人依然可以到手掌有些疼,他将另一只手轻搭在沈文秋的肩上。
“如今,才觉得家人在一起有多珍贵。”沈文秋接着道。
“雪兰,你跟着去厨房看看。”莫林海喊了雪姨去跟去看看。
“只是我担心你的身子,这总不好好进食,怎行?”他皱了皱眉道。
“有些事,这么久了,还是放不下,听说哥哥还在狱中,当初连何罪都未昭告,只是突然下旨满门抄斩,一个不留。”沈文秋虽难过,但语气里也带了不明和愤怒来。
“当初我也问过,口风很紧,说是上边的旨意,他们下边的人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还是会派人去查的。”莫林海道。
“可怜我嫂子,月复中骨肉才不足三月。”沈文秋,想起旧事,又不免吸了吸鼻子,泪簌簌的落了几滴。
“文秋,那日你受惊,我去收拾的时候,并没有见你嫂子的尸首。”
“真的吗?她们还活着?”沈文秋的眼中闪动着泪花,激动的握着莫林海的手。
“嗯,定然还活着。”莫林海道。
“她们还活着,她们还活着。”沈文秋激动的呢喃道,这一次喜极而泣。
莫林海此刻却想起一个人来,不知名姓,他只记得,在他最一筹莫展的时候门上突然射过一只独箭来,出门拔下那只箭,才见的箭尾端有书,他解下,缓缓的展开。
“刘洪生。”上面只有一个人名而已。
暗处,那棵树上,犹能看的一男子身影,树太繁盛,见不得脸,但却能看的树上却有一人,收了弓,跃下树去。
莫林海根本不认识刘洪生这个人,只是在他上下打点的时候,意外听的那到此来的监察御史唤刘洪生。
他见的监察御史的时候,还未张口,便听的监察御史道“可是为了沈家之事而来?”
多事之秋,莫林海打点了好几个人都吃了闭门羹,不敢管此事,莫林海本对着御史没抱多大希望,却没想到那人竟然主动询问。
“正是。”他惶然道,语气里还带了些期盼。
“先将你送出府邸,总要走走场面,倒时找人顶替你,暗度陈仓。可保你安康。”
“多谢御史大人。”莫林海送上的钱银,御史大人也拒绝了。
他只是喝了一口茶,道“老夫,敬佩沈大人的为人,不过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沈氏人族,被赐乱棍打死,莫林海寻一人顶了妻子的名,才存活了下来。
莫林海也不会忘记那天,他站在院里,听到沈家大院凄厉的叫喊声,家家闭户,早早闭灯,那是玉林县仅有的一次全黑之夜,天上连星星都未曾见一颗,耳畔只能听的那喊声,绝望的,痛苦的哀嚎。
第二日,地面蜿蜒流出一条血迹,沈家大宅被贴了封条,半月后,门口的那些守的人才撤去。
沈家院门封条撕开,门大展,一时,那条街上瞬间冷清,连行人都不敢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