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宇仰着头,站成一尊雕像。
一向温和的面容,在那一瞬间褪变成灰白。
“皇后,乃是叶赫那拉氏的长女,名门望族,父亲乃是武将之身,因对皇族有功,而被册立为王,身份显赫,多年未有身孕,因而记恨公主有孕,多次在皇上面前提公主乃是徊国之人,提醒皇上切不可过多宠爱公主。”
上官宇眸色淡然如水,天空澄澈蔚蓝,万里无云,四周只有轻微掠过,刮扯肌肤的冷风,很多年的那一天,也是如此,看似澄澈的天空,在那般的天色下,隐藏了怎样的肮脏,才使得以后的岁月里,他复仇的心与日俱增。
“十五岁那年,皇子初展才能,只为了逞一时英雄之气,不曾想那一次彻底改变了他今后的命运。”
“不过是下了一盘棋,那天,皇上将一直养在明萱园的他召进宫去,说是要同他下()一盘棋,那是一局下了一半的残棋。”
“不可能只是下棋。”许久,贾魅淡淡的插言道。
上官宇转过脸去,怅然道“皇上说,身为皇家之子,应当个个聪慧,这盘棋,他同所有皇子皆下过,他是最后一个,他说,十五年了,未看到他有任何的才能,这令他很失望。他轻微的摇头,那失望的眼神让皇子的血液沸腾,他紧握起了双拳。缓缓的抬头,在皇上的注视下,一子一子的落下,看着皇上的脸上渐渐露出欣喜的表情,他的心中欢欣雀跃。”
“他将此事高兴的说与公主听,却见公主楞了半晌,看着他满脸的笑意,毫不留情的扇了他一个巴掌。而后匆匆的离开了。留下他怔在原地,他不是不明白公主为什么打他,只是他想自己的身上有一半也流着皇室的血脉,即便显示自己的真正才能又怎样。”
贾魅抿了抿唇,张口道“我明白,那种不甘落后的心人人皆有,何况是身为皇家之子的自尊。”
上官宇抬眼,伸手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脸颊,对着她笑了笑,依旧是那温润如水的笑意,可贾魅分明看到那笑容背后的挣扎和无奈,怎样的坚强铸就此时他的风度翩翩。
“事情从这一刻才真正开始。公主隐忍二十年,最终被这皇子一时逞强所毁于一旦。皇上开始重视他,甚至给他一些兵权。同其他皇子同样的待遇,渐渐的,他有了自己的府邸,皇上说,功勋和战绩是分不开的,他是马背得来的天下,自然更在乎功勋,他始终在努力维持着这之间的平衡。”
“你觉得他这样做有错吗?”。上官宇忽而转头问她,笑意苦涩。
贾魅摇了摇头,肯定的目光看着他。
“不,他做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不该去逞强赢了那盘棋。”
“皇上从始至终没忘记过他身上流着徊国皇室的血。”
“他若不争不抢,还可安然在这皇室里存活,他若争抢,那便或许看不见的太阳,皇上一旨召令,命他镇守边关五年,五年不曾召他回朝,一如当初将他弃之十二年不管不顾。那年,边关大风起,大批敌人进犯,他写奏折向皇上请兵,未果,陷入绝境。”
“那晚,他回到自己的营寨,一夜未睡,他不断的想,皇上对于他身上双重的血液,哪一半更加看重,后来经过种种的事情,他不得不承认,在皇上的眼中那徊国血液更加重要,虽然他不曾忤逆皇上,但他身上流淌的血液改不了,为此,便注定了他母亲只能为妃的命运,注定了他越争越走向灭亡的命运。”
“侍卫长抓回来一个俘虏,才知这大批的敌人中,竟然有皇上所派之人。”上官宇干咳的笑了笑,笑意说不出的苦涩,道“他苦苦期盼救兵,竟没想到那敌人竟是皇上所派,目的便在于除了他,又怎会派援兵来。”
贾魅自然明白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便是他,听着他的讲述,她不免都感觉嘴角苦涩,更何况身在其中的上官宇,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了,他没有做错什么,却要忍受这般的待遇。
“那个人便是我。”他转身将头轻磕在贾魅的肩上,感觉她轻扬的发丝扫过他的脸颊,“我没有想到,皇上竟在那盘棋之后,动了杀我之心。他虽是皇上,却也是我的父亲,换言之,我的父亲要杀我。”
上官宇的眼泪在那一刻滴了下来,灼伤贾魅的脖颈,那泪一点点的化开,浸湿到她的心口,盐湿的泪浸的她心口微微发疼,因心疼他而心疼。
“王爷,无论怎样,魅儿绝不会背叛王爷。这个决定从魅儿第一次见王爷时便是。”她轻微的伸手,手呈现环抱上官宇的样子,却始终不敢触抵他的肌肤,直到感觉他忽而伸出一只手,揽过她的腰肢,微一闭目,那泪在她的肩上砸出一大片灼热的疼痛,她才缓缓动了胳膊,极轻的抱住他。
半晌,上官宇缓缓的放开了她,看到她微润的眼眸,抬手,轻轻的为她擦了擦道“可能他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并未杀我,只是已失职之罪降了我的品阶,母亲又以身体有疾将我留在了身侧。”
不知何时,天边已然霞光漫天,他仰首,看着那漫天如希望一般的霞光。
“今早在玉昆府门前,我看到了你,想必你也有问题想问我,却不敢问吧,马上的是皇后最疼爱的外甥女,皇后待她如己出。这样说,你明白了吗?”。他轻柔的抚模着她鬓间的发丝,轻轻的将它们一一别在她的而后,语气轻柔的道。
“王爷做事自然有王爷的道理。魅儿不便过问,也无权过问。”贾魅躬身道。
“看来是我今夜饮多了酒,说多了话。”他语气淡淡的道。
贾魅抿了抿唇。
“王爷……”她忽而开口,停顿了几秒,道“王爷若是想说,魅儿愿意听……”出口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成了呢喃,这样的一句话,她竟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