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谢依男这个不长硬骨头的,他还真令人惊喜。
尽管谢依南心里明白,这个结果在所难免,但仍然止不住心里的失望。她嘴上说的再硬,心里头还是软的跟喜之廊果冻一样,她到底还是想谢依男将来有大出息的。跟了母亲走,谢依南简直太知道母亲即将要招的那人是个什么德性,谢依男这辈子若想好,难了。
除非,除非,母亲另招他人。
谢依南被自己这个迟到的想法惊哭了。她重生以来,从来想的都是给自己准备一条不一样的康庄大道,从来没替母亲考虑过,须知道,母亲,其实也是个苦命的啊!
“南南,南南”小姨的声音在耳边惊响儿,谢依南连忙收齐心神,专心对付眼前的状况,离母亲再招人进门,还有的是时间,不急,不急,她一定能想到一个万全之策的。
“南南,小姨问你话儿呢,你想跟妈妈还是女乃女乃?”小姨刚刚取得阶段性的胜利,正壮志凌云着呢,见谢依南在如此紧张激动肃穆庄严的时刻走神儿,亦没有与她一般见识,语气仍然十分柔和的问道。
“我我答应过爸爸要照顾女乃女乃的”谢依南犹豫犹豫,断断续续,吱吱唔唔地小声儿回话儿,却也保证音量大到足以让整个堂上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南南你给我仔细想想,想清楚了再说话儿。”小姨这个急着品尝胜利果实的人没着急上火,母亲倒是急了。
谢依南看母亲那紧张的脸儿,心里怀疑母亲也许,可能,大概,是爱她的,不然,她得到了弟弟的抚养权,怎的还如此紧张呢?
“妈妈是爸爸爸爸与我说的真的真的妈妈,我没骗你。”谢依南心里的主意大着呢,可她没办法,不能表现出来,只好继续装傻充愣,欺骗诚实善良的黎明百姓了。
“真的?”母亲仍然不相信地问,谢依南看着母亲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母亲的脸色顿时灰暗了起来,似是大受打击的模样。看的谢依南一脸儿纠心,求救地望向外婆。
“好了,孩子说是就是了,别吓着她。”外婆伸手去揽母亲的肩膀,似是在传递什么隐形的力量给她。
母亲极力调整的自己脸色,但谢依南依旧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悲色。
从前,她可能真的过于武断了。谢依南想。
“这孩子是个好的,这么小就知道遵守诺言。”外婆看着谢依南,赞赏地说着,一直沉默不语的舅舅们亦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既然孩子们作了选择,我们就尊重孩子们吧。”外公说。
女乃女乃心里明白,谢依南能留下,已是最好的结局了。自然亦不再胡搅乱缠,点头表示同意。
接下来就是财产分割了。母亲说她什么都不要,只带谢依男走便好。女乃女乃亦是同样意思。谢依南看的十分无语,如此恭谦,先头闹什么闹嘛。
还是外公看不下去,重重的咳嗽一声儿,大舅舅立刻挺身而出,讯速作出决断,屋子及里头的家伙什儿,三份田产,父亲留下的钱财的三分之二,留给谢依南及女乃女乃。其它由母亲带走,双方约定,甭管生老病死,供书教学,穿衣吃饭还是别的什么状况,均各自负责。母亲与女乃女乃都同意这项约定。
女乃女乃只加了一样,说谢依南的弟弟谢依男,无论如何,不可入了别姓家谱。母亲及外家都同意了。
商量好家财分割,接下来外家的人就开始替母亲收拾东西,准备今儿个就搬走。谢依南现在走出了一步与上世完全不同的路子,心里十分高兴,同时亦越发的有信心改变母亲的命运。她脸儿带不舍地看着外公一家,挨个儿喊,然后悲悲戚戚地问:“南南若是想你们了,可以去看你们吗?”。
外婆一把抱住谢依南,笑着安慰她说:“当然可以,这么懂事儿乖巧的小姑娘,外婆爱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欢迎你呢?”
“妈妈,你生南南的气儿了吗?”。谢依南搞掂了外公一家的主宰者外婆,又去安慰她那明显受伤不浅的母亲。
“南南乖啊,妈妈没有生气,妈妈只是舍不得南南。”
“妈妈,外婆说,我可以去外公家看你啊,我知道外公家在哪儿,我自己可以去的。”谢依南觉得自己母亲的事儿虽然还有时间,但亦为时不远了,她不能再装傻下去,必须适当的表现出她的早慧,如此才能在关键时刻,救母亲一马。
“好好好,妈妈在外公家等南南,南南一定不能忘记,要来看妈妈哦。”
“嗯!”谢依南郑重的点头,还伸出小尾指要与母亲拉勾,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谢依南想了想,不放心地说:“变的是小狗儿,旺旺”
母亲被她逗的终于露出了个笑脸儿,谢依南心里却是一头大汗,觉得做小孩儿也不容易,彩衣娱亲什么的,委实是个技术活儿,小孩儿表示玩不转啊。
外婆带着舅舅姨妈他们不一会儿便收拾出几大包袱的东西出来放于堂上,谢依南站在堂上遥遥地望一眼母亲此前住着的房间,一眼便看见里面的空荡,呃,还有凌乱。
这个场景有点儿熟悉啊,谢依南使劲回忆,终于想起小学三年级的暑期,母亲与招进门子的那人吵架,怒极生悲,最后以那人煽了母亲一掌剐而告终。
伤心,失望,痛苦,愤怒,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的母亲一气之下将谢依南与弟弟送回到女乃女乃家。虽然母亲这个逻辑很是奇怪,但这个暑期谢依南过的极其欢乐,女乃女乃对她的宠溺是空前绝后的,好吃的,好玩儿的,都不用谢依南张嘴要求,女乃女乃便已然颠颠的送上。
谢依南从小到大哪儿受过这种待遇啊,整个暑期都乐不思蜀的,甭提有多快乐了。至于母亲那复杂的情感心思,又哪里是那个年纪的谢依南可以分忧得了的,自然是将之忘于九重天外去了。
最终,还是母亲调节好心情,亲自来接姐弟俩儿人家去的,母亲当时骂她:“玩儿的这么开心,连你妈妈都忘了是吧,没良心的死丫头,我平常是短你吃,还是短你穿了?”
母亲那时候只生了两个小妹妹儿,对她与弟弟还算不错,真没短吃短穿,但随着小弟弟出生,假面的平静格局被打破,一切都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谢依南闭了闭眼,不愿再回忆后头那些伤心往事。
老话儿说的好,谁天生也不欠谁的,想要一尝夙愿,最可靠的办法就是自己争取,自己创造。前世的东西,不管好与坏都没必要再纠葛,放眼未来才最重要,谢依南对自己说。
“都收拾好了?”外公自始至终都老神在在地坐在堂上,像一尊贵重的镇宅佛像一般,见堂上的东西越堆越多,才忍不住发问。
外公是个老派人没错,但外公也是个爱面子的男人。他无法接受归家的女儿还带着婆家的脸盆这样的事儿发生。乡下人无以度日的时候,最喜爱家长里短的闹别人家的八卦趣事儿,外公高詹远瞩,觉得这个趣事儿还是折杀在摇篮里比较保险。于是要制止。
“差不多了。”外婆讪讪地停住了脚步,伸手招舅舅们姨妈们一道收手。
谢依南算是看出来,外婆在这个家的地位如此崇高,全靠外公的权力外放啊。不过,仔细深想,外婆亦是个能耐人,母亲在这方面的功力明显不如外婆。不然,亦不会闹的老谢家永远家无宁日,最后悲剧收场了。
“那成,都归拢归拢,一会儿便家去。”外公发号施令,舅舅们齐齐动手干活,转过头,外公又对女乃女乃说:“亲家,怨家宜解不宜结,虽说南南她娘往日多有不是之处,看在南南及她爸的份上,请你多担待一二。这人死如灯灭,我们都好好过日子,也好让地底下的南南她爸安心。”
女乃女乃面容平静地看不出喜怒,只有些木然地点了点头。谢依南看着心酸,悄悄地拉上女乃女乃的手,朝她露出一个梦幻小萝莉的笑。女乃女乃毫无阻挡地接受到了谢依南的善意,伸手去抚她头上的发,隐隐带了些笑。
外公将一切看在眼里,老怀大慰,觉着这个外孙女颇有自家老太婆的潜力,是棵好苗儿。
“南南就拜托亲家费心照看了,有空可带她到家去走动走动,省得姐弟俩儿生了份。”外婆说道。
“亲家不必如此,南南是我老谢家的种儿,这都是应份这事儿,何谈费心。”女乃女乃不轻不重地顶了。
“亲家太太所言极是,男男,与你女乃女乃说再见,舅舅带你回家。”大舅舅从来都是个孝子,他尤其孝顺外婆。
“女乃女乃,再见!”谢依男半点儿不明白眼下是个什么状况,舅舅让他道别,他便道别。真是个没主见的小破孩儿啊,谢依南又无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