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收完,已接近黄昏。
谢女乃女乃看着墙边堆的山一样高的玉米,颇有些头疼,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谢依南觉着发挥自己聪明才智的机会又来了。她对谢女乃女乃说:“女乃女乃,我们可以把玉米分一些给叔叔伯伯们吃啊,我明天再带一些给外公家,剩下的全晒干了,存起来,磨粉,做肉包子吃。”
“行吗?”。女乃女乃比较怀疑,原因是老凹村儿极少有人吃包子。
“行的,行的,我们做的吃不完,还可拿去卖钱呢?”
谢依南一直认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开源才是发展之道,节流那是没办法之举。女乃女乃一个劳动力到底还是太少了些,光靠种田谋生,虽说饿不死人,但若想靠此方法让祖孙俩儿人生活的更好,基本无甚希望。
所以,这卖玉米面包子,是谢依南发家致富所走的第一步路。
~谢依南看女乃女乃认真思索的神情便明白,女乃女乃已然动心了,很好,等玉米晒好了磨了粉,包子做了出来,女乃女乃的信心肯定更大了,到时候不愁赚不了钱。
“女乃女乃,我们今儿晚上煮玉米吃好不好?”
“好,南南今天真勤快,累坏了吧,女乃女乃现在就去煮给你吃啊。”
“女乃女乃多煮点啊,一会儿张家哥哥们要来,我请他们吃玉米哦。”
“行,女乃女乃都听你的。”
谢依南虽说一直操心,但在女乃女乃那里却是越发的落着了好,想想,谁家4岁的娃儿,能像谢依南这般懂人情事故的,甚至于小小年纪,还知道要赚钱了。
谢女乃女乃的心情委实也很复杂,一方面为自家小孙女的懂事儿欣慰,一方面又替自己的无能懊恼。如果南南不是跟了她,以后如何大家都不敢下定论,但至少南南她娘可以给南南一个快乐无忧的童年,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日子才刚刚开头,南南便跟着自己劳力操心。
这疼爱,歉然,欣慰各种感觉交织在一起,五味儿杂陈是一定的。女乃女乃也不敢轻易显露出来,小孙女心太细,让她看见没准又是一翻操心。
当下,女乃女乃便转过心思,乐呵呵去厨房替谢依南煮玉米。
谢依南自己却将家里的所有小竹篮翻出来,开始往里头装玉米,也不多装,一篮子装8个。十里八乡的,谁家见面都要叫声儿叔,喊句婶儿的,谢依南也不准备全送,准备挑着些确实与老谢家有亲的,父亲白事儿上帮了忙的,平日是常来常往的各家送一篮子就是了。其它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估计送了也白送,何必浪费呢?
谢依南就着篮子装了七拎出来,刚直起身子,张家三兄弟便满头大汗的进了门来,看见墙角成堆的玉米吃了一惊,忙问:“,这是什么东西?”
谢依南从前世便知道,张想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虽然那时候接触不多,但初中同校三年,已经足够让谢依南了解到他的个性。看样子,这世也没什么大变化,率先发问的就是他,张想。
“哥哥,这是玉米,可以直接煮了吃,还可以晒干磨成粉做包子吃。”谢依南有自己的思,自然耐心回答。
“包子,那不是城里卖的东西吗?”。经过上一轮交锋,想必大家也看出来了,这张也,是个名符其实的吃货。
关于包子,张也印象深刻,原因嘛,自然是他此生只吃过一回,还是他死皮赖脸儿撒泼打滚换回来的。当然,关于这点儿,他自己是肯定不会记得的,记它干嘛呢,不嫌脸人么?
“对啊,我们自己也可以做包子吃,吃不完的还可以拿去卖钱呢。”谢依南才不去管张也的思呢,她自顾自地说。
“,你真厉害,连包子都会做。”张也由衷地说着。
谢依南绝对不会告诉他们,自己只烤过披萨,没做过包子。但她会包饺子,想来,这两样儿应该是差不离的吧!
谢家妹子,你太天真了,这两样儿还真的差很远,想的这么美好,真正做的时候,有你哭的时候。
“哥哥,你们可以帮我一个忙吗?”。谢依南停顿,见三兄弟点头后才继续说:“这些玉米是要送给村儿里其它叔叔伯伯家去的,我一个人送不过来,你们可以帮我一起送吗?送完之后,我请你们吃煮玉米啊。”
光让人干活儿不给饭吃,那是杨白劳,谢依南可是个好雇主,可干不来这种丧心病狂之事儿。
“放心吧,交给我们就行,你在家里等着吧!”
张思是老大,他一发话儿,下面两个弟弟齐齐点头。这三兄弟本来就与别家的兄弟不同,感情向来很好,小打小闹都极少,更不用说故意拆台这类事儿了,那基本不可能发生。
甭管对内还是对外,向来同步。
谢依南心下有点雇用童工的罪恶感,但想到自己整个的劳作,这点儿罪恶感还来不及发酵就已经蒸发了。心安理得的安坐家中,看着张家三兄弟一趟一趟来回地跑,终于在太阳下山之前将玉米送完。还顺了不少东西回来,女乃女乃一看,大手一挥,留三兄弟在自家吃晚饭,将顺回来的这些鸡蛋啊,腊肉啊,收拾收拾全炒了,弄了满满一大桌席面出来。
谢女乃女乃领着四个小孩儿刚拎起筷子没吃两口,花婶儿风风火火地上门来捉人了,进门一看三个小子正端着碗吃的正香呢,气打一处来,挥手就要赏巴掌,女乃女乃急急拦下,又将三兄弟助人为乐之事儿添油加醋的一顿说,说的花婶儿那张脸儿由极怒变为极乐。
“你还羡慕我家南南懂事儿,看看你家三个小子,又有哪儿个不懂事儿的。你说,他们帮了我这么大一忙,不请他们吃顿好的,那不成了我老太婆不懂事儿了吗?”。
“胡说,还是南南最懂事儿,你看这事儿办的,多漂亮啊,唉哟,心肝宝贝儿啊,你怎么这么招人稀罕呢?”
花婶儿一个箭步上前,成心要糊谢依南一脸儿口水,女乃女乃不依,倒不是看不惯花婶儿那搂搂抱抱的动作,只是想着让孙女吃顿安乐茶饭而已。
“别找我南南腻歪了,你看你这一阵风,一阵雨的,吓的孩子们饭都不能好好吃了,你快消停了吧。”
女乃女乃哟,啥叫腻歪啊。谢依南听着心里老大一阵不适应,谁说乡下人粗俗的,你看,这打趣起人来,又输城里人几分了?
“我就稀罕这孩子,太招人了。”
“得了吧你,来都来了,也跟着沾沾孩子们的光,吃两口饭再走吧。”
“成啊,谢谢婶儿,这臭小子们都吃了,我一个人也懒得再开火了。”
女乃女乃替花婶儿拿了碗筷来,又替她装了一碗白饭,一根玉米,说:“尝尝这新煮的玉米吧,全是我南南捡的。”
女乃女乃,您不显摆我成吗?
“哟唉,宝贝儿,你一个人干了这么多活儿啊,累不累啊,来来来,快多吃点儿饭,把力气补回来。”
这拿别人家的香,拜自己家的佛,花婶儿也算是奇人一个了。
“花婶儿你也吃啊。”谢依南看着自己碗里瞬间堆起的小山,忙不迭地也给花婶儿夹了一筷子菜,只求她快快消停,好好吃饭。
转头一看,见饭桌上其它四人亦直钩钩地看着自己不吃饭,眼睛轱辘一转,明白了。又一人夹了一筷子菜,终于都满意了。
谢依南抹了一把额间的汗,深深觉着,太受欢迎了也不好,想安心吃顿饭都不成,看这一顿闹的,比演戏的还要七情上面,谢依南心里表示,自个儿委实吃不消啊!
“他叔还没有回来?”响儿午不是说张大当家今儿个要赶个回来吗,这会儿不见人,女乃女乃便提出来问一问花婶儿。
“没呢,兴许是路上被啥事儿担搁了。”看谢女乃女乃那个担心的眼神,花婶儿心里一暖,安慰女乃女乃道:“没事儿,他一个大男人还能被谁劫了去不成。”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你可别瞎说,出门在外,家里人就兴盼他点儿好,哪有你这样上下两片嘴皮子乱碰的,小孩子家家,真是不讲究。”女乃女乃不敢把话儿往深了说,自家刚出那种事儿,一怕别人忌讳,二是真不想身边再有点什么不幸之事儿,谁都不行。
“是是是,看我这嘴没把门的,不说了,婶儿吃饭,吃饭。”
花婶儿果真是个明白人,谢依南虽则一直埋头苦吃,但却也将一切听在耳里。自己果真是三生有幸,不单拥有重生的机会,身边还有那么多良善之辈的厚爱。
此生,谢依南定当要活的明白,不负重望,傲视群雄。
饭后,张家几个哥儿半点儿没忘自己前来的职责是什么,就着堂上的灯光开始教谢依南认字。
认的是老二学前班上的课本,老二陈想来教认字,老大张思来教写字,老三张也嘛,身份比较特殊,他啥也不教,他陪读,赫然是谢依南的书童。
不过,他这书童当的极为乐意,不单他乐意,书童他娘也挺乐意的。
花婶儿看着灯下苦读的四个小萝卜头儿,仿佛已经看见了未来的小状元一般,高兴的合不拢嘴。
心下对谢依南亦是越发的满意起来,斯文话儿花婶儿也说不甚出来,她心里只认准一个道理,与什么样儿的人在一块,就容易变成什么样儿的人。
谢依南这么小就知道学习,知道上进,这样的心性作为,何愁将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