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江藜、江春就穿戴整齐了,两人相视一笑,拎了包袱,连灯都没点,模索着就出了门。
轻轻的关了门,两人说说笑笑的往外走,一路上碰到早起打扫忙碌的仆妇也不在意她们好奇的目光,径直往外走。
江府不大,消息传的也快,昨儿晚上刘氏骂江藜让她去死让她走的话,不到半宿整个江府都传遍了。大家暗暗惊讶刘氏竟然会这般失态,同时心里也在想着,果然是这么回事,不然怎么会老都去世那么些年了,还把大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乡下不闻不问。
这些天进进出出,二门的婆子跟江藜、江春她们也熟识了,见她们过来忙不迭的开门,嘴里还挽留道:“这天还没大亮,厨房里早饭都没做好,大跟春儿要不等吃了饭,天大亮了再出门?”
江藜想到有一天她跟江春从外面回来,看时辰还早不到饭点,两人就坐在二门这里跟这婆子说了会儿话,后来这婆子每天见到她们都亲亲热热的。果然人与人相处还是要看缘分的,她跟刘氏跟江府注定是没有缘分的。
“现在天亮的快,等我们走到门口约莫天就要亮了。妈妈您注意身体啊。”江藜挥了挥手,跟江春两个出了二门。
二门婆子看着两个小姑娘拎着个瘪瘪的小包,说说笑笑的走远,忍不住摇头道:“多好的两个姑娘啊,咋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又默默的走了呢。”一想到那天江藜、江春两个像一阵风一样,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两人就冲进了内院。后来因为这事还罚了她一个月的月钱,她那段时间一直对这两个小姑娘冷冷淡淡的。每次她们从二门路过都不给她们好脸色。要是旁的主子,她这个样子对她们,肯定还得挨罚。可这两个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晓得罚人还是看不出来她在态度,两人每次路过门前都亲热的跟她打招呼,有一回两人还坐在门口陪她唠了半天嗑,她这才知道这两个小姑娘不是不知道她的冷淡态度,甚至有一回还听到她跟旁人说她们的坏话。只不过是两人不在意罢了。这样两个心宽的小姑娘,旁人竟然不喜欢她们,也真是奇了怪了。
只希望老天爷保佑这两个心善的小姑娘长命百岁。福泽深厚吧。
前院江顺也早早的就收拾好东西,就等着江藜她们了。本来还以为小姑娘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却不想还是保持着乡下的作息。采音也站在他旁边,手里握着个包袱。里面装着她的擀面杖。嘴张得大大的打着呵欠,见到江藜欣喜的跳了起来。
“走,咱们回家了。”昨天已经哭过了,来京城也算是有了个结果,江藜想想虽然不清楚怨恨她的内情,但想来总是上一辈的恩怨,她一个晚辈就是知道了也不好评判,只要她以后不出现在面前。那她跟都能解月兑了。
回家是一个美妙的词汇,江藜想家。江春想家,江顺即使心里还有迈不的坎,但心里也还是想着江鲤村的。
采音没有家,但是她想到江藜说的没有瘸腿车夫点击让她做,没有二两银子就会把她卖了的管事,就觉得江鲤村是个很美好的地方。
四人雄纠纠气昂昂的往外走。
江喜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几人已经到了门口。
“大,您要回去也得等我给您把镖局找好,马车准备好再走啊。您等一会儿,我这边很快就能准备好。”江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昨儿晚上他也听到音儿关于内室发生什么事了,当时只觉得是气话,母女俩哪里有隔夜仇的?没想到大还当真了,天刚亮就要走了。
正房刘氏刚起床,也得了这个消息,气的把漱口的茶盅给砸了。
“她走就让她走,她这样无法无天,我管得了吗?”。
屋子里的丫鬟都屏息不敢,也不敢闹出大动静,生怕引来刘氏的怒火,把求救的望向姚妈妈跟刚刚跑来报信的刘妈妈身上。
姚妈妈也暗恨刘妈妈不中用,连个小丫头片子都劝服不了。大家都明白昨儿晚上说的是气话,偏大还当真了,早上连跟辞行都不来,带着族兄、堂姐并一个小丫鬟就这么干净利落的走了,院子里的一针一线一草一木都没有带走,仿佛真跟从来没来过似的。
但人来了,就是走了,也总会留下痕迹的。
“,大这样不声不响的走了,虽说是大不懂事,可老爷回来总还是会过问一两句的。”如果您这边什么都不做,到时候就是有理也成了没理了。姚妈妈暗示道。
刘氏虽然气愤,却也不像昨儿晚上那般失去理智,反正人都要走了,她也不用再做这个恶人。
“你去跟江喜说一声,让他安排好马车,找个镖局好好儿的把他们给我送回去。”刘氏道。
姚妈妈领了命忙去前院,结果江藜他们早就出门了,江喜追出门去也没找到人。
刘氏坐在桌前,将梳子都捏断了,呼啦一声把梳妆台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犹觉得不解气。
正房的下人们都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大本事真高。来了没多久就把气的跳脚,失去理智,就连要走都让这般生气,这府里除了大也没谁了。
采绿早上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她猛的坐起身,听到外面院子里静悄悄的,想着江藜她们应该还没醒,忙起身穿衣,从箱子里翻出自己进府的时候穿的一身衣裳,拿了个包袱皮包上,又将府里发下来的丫鬟穿的比甲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床上,左右看看了。有些不舍,又似下定决心,背着包袱就去了江藜门前跪下。
不受宠的大走了。对府里的下人影响并不大,大家该干嘛干嘛,只有星澜院的下人有些担忧去处。茉莉、麦冬两个早就跟刘妈妈打好了关系,这边江藜她们刚走,刘妈妈就带着茉莉、麦冬两个去了正房,等着姚妈妈给安排去处。
江藜谢绝了江喜的好意,按照记忆里的路去了李家镖局在京城的落脚点。结果非常不巧。
“刀疤他们走啦,前天走的。说是几个兄弟伤势好的差不多了,镖局还有不少镖要跑。他们押了趟镖就走了。”二当家声如洪钟,大清早的精神头也足足的,说道:“刀疤跟我讲好了,你江大要是请镖师。我们一定派最好的镖师给你。不过正不巧。最近镖局的几个好手都不在,最快能回来的也要等两天,江大要不等个两天再过来?”
这京城,她是一刻钟都呆不下去了。
“京城到湖广,那条路比较安生?”江藜想了想,问道。
二当家愣了下,还是回道:“走陆路快但是变数多,你要是不赶时间。我建议你走水路,从通州码头坐船。一路走到镇江,再换船走大江,一路能到湖广。”
听着路倒是好走,江藜把二当家说的路线用笔记了下来,甚至到了通州找哪个船家都告诉他们了,还贴心的写了封信让江藜带给船家,好让船家多照顾他们。
江藜谢了再谢,这才把信跟路线图贴身藏好,除了镖局的门。
“你们饿吗?咱们去买些吃的吧。”江藜揉了揉肚子道。昨儿晚上招呼宾客她没怎么吃东西,后来又闹了一场,消耗实在是大,这会儿已经饥肠辘辘了。
江春揉揉瘪了的肚子,连连点头。
四人找了个包子铺,点了一笼素包跟一笼肉包并几碗粥。他们身上都没有多少钱,花钱都得精心打算。
“老板娘,包子已经送了,还有什么事要做吗?”。听到有人,声音还很稚女敕,江藜好奇的望,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粗布衣裳,上面打满了补丁,却很干净整齐,正仰着头问包子铺的老板娘话。
老板娘指着后院道:“去把碗洗了,今儿就没什么事了。”小家伙清脆的应了声,风一样的跑进来后院。
“这是谁家的孩子,真听话。”江藜夸道。
包子铺老板把包子拿了过来,还端了盘自家做的爽口小菜下粥,回道:“姑娘不是京城人吧?”
江藜一愣,点头道:“我刚来京城不久。”
包子铺老板点头:“京城人都知道,我朝大长公主良善,建了长生院收养这些无父无母的孩子,不止管他们吃喝,还会请师傅去教导他们本事。朝廷为此还嘉奖过长公主,也打算把这长生院归入朝廷名下,不过户部哭穷,说养不起这些孩子,最后长公主生了气,说她自个办起来的就自己养起来。这不长生院一直都是长公主用自己的俸禄供养着。可是长生院的名声打了出去,不少人养不活自家的孩子都给丢到长生院门前,长生院里的人越来越多,大长公主养着也吃力,又不能三天两头的找人捐助,后来就想了法子,年纪大些的就来城里找些跑腿的活计,一来体验疾苦,不至于养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懒性子,二来也让他们多些生存的技能,不至于等长大了还得靠被人养活。三来也是减轻庵里的负担,这事倒也是一举多得。”
这会儿店里人不多,老板也讲出了兴致,就坐到桌前,继续讲了起来:“我们都觉得长公主大善,她要是不开这样善堂,不知道多少孩子都得活活饿死。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想帮帮忙,又怕贵人嫌弃我们捐的银子少,后来长生院有了这样的规定,我们这些商铺就多少会找一两个长生院出来的小孩帮忙跑跑腿,洗洗碗什么的,做些小活计,每天给他们结工钱,也算是尽个心,出个力了。”
“老板心地真好。”江藜诚心夸道,扭头扬声道:“再来一笼包子,我们也多买两个包子,照顾照顾老板。”
包子铺老板一听,笑着起身去给他们拿包子了。
“刚出炉的包子,姑娘烫啊。”老板好心提醒道。
江藜道了谢,问道:“老板,这长生院怎么走?”
长生院离包子铺不远,老板指了路就开始招呼其他客人了。
把剩下的包子打包,出了门江藜就道:“走,咱们去长生院。”
采音鼓圆了眼睛,道:“,你不会把我丢到长生院吧?”
江藜被逗笑了,捏捏她的脸,道:“你都这么大了,我就是想丢,人家长生院也不愿意接收啊。”
“那我们去长生院干什么?”江春也是满脸好奇。
这个时辰正是吃饭的时候,江藜她们一进去就被眼前的场景吓住了。
八九排长长的桌子,两边坐满了孩子,每一个大孩子旁边都坐着一个小孩子,正给给小孩子喂饭。还有两个桌子上坐着自己拿木勺吃饭的孩子。
长生院的管事人看到他们进来,问道:“请问你们来这里有何贵干?”
江藜收起惊讶的神情,问道:“请问您是这里的主事的吗?我们要是想捐东西该找谁?”
那管事看了他们一眼,都是穿着粗布衣裳,身上背了个瘪瘪的小包,应该是从乡下来的,可能是听城里说了长生院的存在,想来做做善事吧。
长公主交代过,不管谁有钱有势的人来捐钱捐物,还是小老百姓想来献爱心,只有是心存善意的人来,他们就不应该将人分等级区别对待。虽然认为眼前的人捐不出多少钱来,这位管事的态度还是很恭敬。
“徐管事在主事厅处理公务,你几位要是不急就等等,或者把要捐赠的东西交给我,我帮您造个册登记,把凭证交给您也是一样的。”
“所有人捐东西都只用登记拿了凭证就可以了吗?”。江藜问。
“当然,我们外面贴的有章程的。”管事道。
江藜他们刚刚来的时候倒是没注意外面贴了什么,听了这话就从贴身的兜里掏出来一张纸递,道:“我要捐这个,麻烦您造个册给我个凭证就好。”
管事笑着接过,把纸展开一看,顿时眉毛挑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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