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长公主惦记,小女已经好很多了,回来就歇下了。”刘氏忍着心里的惊涛骇浪,笑容满面的说道。
长公主派来的也是身边体面的嬷嬷,她受了明王世子的托付,怎么说也要见到人才是,于是为难道:“这可如何是好,大心善,给长生院捐了这么一大笔钱,长公主今儿还夸大果然不愧当圣上的嘉赏,结果转眼就被人诬陷,惹上了官司。我们长公主听明王世子说了大的伤势,心里就一刻不得安宁,这不派了老奴来探望一番。本来大受了伤得静养,老奴也不好勉强去探望,扰了大养伤,可是这不看一眼,老奴回去也不好向长公主回禀,这可如何是好?”
刘氏知道江藜没跟他们商量,竟然私自就将通州那么大的宅子跟八百亩良田都给捐了,差点儿呕出一口血来。她为了这个家,苦心经营,到处挖空心思跟人做生意挣些小钱维持一家子的开销,这个败家子说都不说一声,这么多银子就捐啦,她活剥了江藜的心都有了。
这么多银子就是扔到水里也有个响声,她还以为是因为这个大长公主才会派个婆子来探望一番,也就是为了面子上好看罢了,倒不想竟然还这般伤心,她也不好一直阻拦着不让人看了。
“杨妈妈这边请。”刘氏领着长公主府来的杨妈妈往星澜院走去,刚进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欢快的笑声。脸上的笑顿时挂不住。
她刚刚还说江藜回来就歇下了,现在这热热闹闹的又是怎么回事?不是打她脸么。
杨妈妈却跟没看到似的,跟在刘氏身后往里走。
“慢些吃。厨房里还有呢。”采绿笑着道。手下还在轻手轻脚的喂着江藜喝鸡汤,这是厨房给熬的,采音牢牢记得大夫的话,大受了伤要好好补补,端了鸡汤就跑回来了,她腿脚快,厨娘们追了几步没追上。又想着都是主子,到时候怪罪下来,受罚的还不是她们。忙又重新去熬鸡汤了。
江春、采音也饿的厉害,两人吃着厨房里做的粥,就着些小菜,吃的筷子不停。
江芷、江巍然从小被教养吃东西不能发出声音。要慢条斯理的一口一口慢慢来。从来没见过人吃东西这样的。江芷想了半天,憋出来一个词:“狼吞虎咽。”
江春刚把最后一口粥倒进嘴里,一想,她们这可不就是狼吞虎咽么,忍不住笑了起来,却又被粥给呛住,捂着嘴憋红了脸咳嗽。
江芷指着她捂着肚子笑。江巍然总算看到有人比他还皮的了,得意的围着江春转圈笑话她。
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干净的衣衫被褥,又喝了鸡汤。江藜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听到外面笑闹的声音,也勾起了嘴角。
刘氏一进门就看到玩闹的正欢的江芷、江巍然姐弟,脸色很是难堪,却又要顾忌着长公主府来的妈妈,脸上要笑不笑要沉不沉,很是古怪。
“婶娘。”
“娘。”
玩疯了的几人见到刘氏他们进来,忙站直行礼问好。
刘氏见他们没有忘了规矩,脸色这才好了些。
“阿藜呢?这是长公主府的妈妈,来探望她,她要是醒着就让她快些出来见过妈妈。”刘氏冷声道。刘妈妈说江藜也就是脖子上受了点儿伤,并不是很严重,想来那些起不来身要歇息补身子的话,也都是叫嚷嚷着,好让她知道她们受了伤,放过她们的示弱的话了。
“婶娘,阿藜受了伤,连站都站不起来,还是我跟采音两个把她给半扶半抱回来的,她这会儿可起不来。您要是想看阿藜,就进去看看呗。”江春见刘氏态度不好,来了也不问江藜的伤势,心里气不好,阴阳怪气的回道。
刘氏被噎,心情可想而知。
江芷还记得昨儿晚上刘氏跟江藜针锋相对,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她小脸卡白,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两步。
“娘,大姐姐受伤了,都拿不动筷子了,让小丫鬟在喂她吃饭哩。”江巍然一脸无辜的道。
女儿跟儿子竟然帮那死蹄子,刘氏差点儿咬碎了一口银牙。
“我这女儿金贵,受了点儿伤就跟缺胳膊断腿似的,这不还得精养着,只得劳烦妈妈进去看一眼,好给大长公主回话了。”刘氏道。
杨妈妈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忙又掩下这些心思,跟着江春一起进了内室。
刘氏心情不好,既然已经跟江藜撕破了脸,也懒得做些虚情假意的探望安抚,冷冷的看着江芷、江巍然,对匆匆敢来的两人女乃娘道:“带、少爷下去,看着他们把先生留的功课昨晚,晚上吃了饭来正房,我要听他们背书。”
两人恭敬的应了声,连拖带抱把江芷姐弟带走。
屋内杨妈妈恭敬的给江藜行了礼,表达了大长公主的问候之意,这才左右看了看,凑近江藜,压低声音道:“明王世子让老奴跟大说一声,马管事的尸首刚刚在城门外被找到了,据仵作查看,应该死了还不到一个时辰。”
不到一个时辰?那不就是周晏去顺天府不久?江藜瞪大了眼睛。
杨妈妈见她明白了,接着道:“世子爷让老奴说一句,这事他已经有了头绪,正在往下查,让大莫着急,也不要轻举妄动。那些人目前也不知道是针对大还是针对明王世子的,让您这些。”
江藜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也搞不清楚她到底惹到谁了,竟然会这般对付她。
马管事这个人可恶,却这般死了。让他这条线索断了,江藜也不知道这事到底该怎么查下去了。
如果找不到谁冤枉的她,为她洗清冤屈。到时候就是有周晏保她,也保不住了。
“帮我多谢世子爷,如果有什么需要问的,就让他来江府,找江喜或者是江顺都成。”江藜感激道。
杨妈妈把这两人的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两遍,牢牢记下了,这才笑着应是。目光却忍不住打量起江藜来。
眼前的小姑娘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身量倒是挺高,就是瘦弱了些,再加上遭了这场罪。小脸上看不到多少血色,本就白皙的脸庞白的更似透明,目光清亮,惹人怜爱。倒也不见得有多美貌或是特别。竟然也让世子爷这般上心。也是个有手腕的。
送走了杨妈妈,刘氏脸上的笑再挂不住,整张脸犹如挂了寒冰,本来还因为长公主府的人上门而高兴的江府下人,顿时收了笑,蹑手蹑脚的行礼,半点儿多余的话都不敢多说。
姚妈妈有心相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自从大来了京城。整个人都不好了,冲动易怒。动不动就暴跳如雷,她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都劝了,半点儿也听不进去,再这样下去,那可是要出事的。
这会儿馨樱院江芷的乳母也在她耳边絮叨着。
“二,不喜欢大,您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往大跟前凑呢?她是乡下来的姑娘家,举止粗鲁又无礼,上回春宴好多都瞧不上她,您跟她亲近,没得带累了您的名声,还惹了不喜。奴婢知道您大了,不喜欢我跟在你身边念叨你了可是这府里是管事,要是真的惹了不喜,不说伤心,您也要难过。”
“老爷这回去了湖广,协助冯大人办案,外面好多人都羡慕咱们老爷升官呢。奴婢可是听外面传言说,这当官的人啊都是不能回自个老家做官,就怕官官相护,会出事。老爷这回去湖广,那可都是圣上开恩了的,不知道多少人眼红老爷,等着捉老爷的错处哩。这要是老爷做的好,说不得也能给请封诰命回来,这可是大大的荣耀,您这当子女的也能跟着沾光,以后说亲选择也就多了。可是大呢?她是乡下长大的,现在又进了大牢,身上惹了官司,那名声都烂了。京城的人都是耳报神,小小的一件事情就能传出去很远,大家一打听就知道了。您跟大走的太近,您说说,有什么好?要是陈家的几位知道了,不跟您来往了可怎么好?”
江芷写字的笔一顿,有些担忧的抬头问:“不会吧,陈家的几位都是明事理的,她们应该不会因为这些事就疏远我吧。”
“我的傻哎,您也不想想,姑娘家的名声有多要紧,京城那么多贵女们拼了命的都想挣些个贤名、孝名、才名的为了什么?还不是想以后有个好名声,说个好人家。大的名声已经烂成这般了,说不得已经牵连到了,您还不知道,傻傻把她当亲敬着宠着呢。”乳娘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
红巧刚去了厨房端了鸡汤,心情不好,听了乳娘这话,忙道:“可不就是,也就是您心善,从不把人往歪处想。您拿一颗真心对人家,还不知道人家怎么糟践您的真心呢。”说着把托盘放在桌上,使气般的掀了汤碗盖子,道:“您看看,今儿的鸡汤清清淡淡成这般,奴婢还以为是厨房的人偷懒,正要跟她们理论,就是闹大了到跟前也是她们站不住脚。结果厨房的管事妈妈的给奴婢赔,说是星澜院的丫鬟把给您熬的鸡汤给端走了。早上说想喝鸡汤,奴婢还专门去大厨房吩咐了的,辛苦进学一天,回来正是又累又饿,要补补的时候,结果熬了一整天的鸡汤就这般便宜了星澜院,奴婢可咽不下这口气。”
“啊?”江芷张了张嘴,低声道:“受了伤,是得喝点儿鸡汤补补。”
“她要和让厨房再炖就是了,凭什么就得抢了您的?还不是当好欺负的。”红巧气愤道。
乳娘也在旁边说着,江芷一时被说的脑袋发胀。
星澜院里,江藜身上疲累的半点儿力气都没有,脑子却异常清醒,旁边江春已经迷迷糊糊快睡着了,听着她绵长的呼吸,江藜觉得心里很安定。
圣旨亲下给她赏赐的宅子田地,要经过很多部门,最后才会到她的手上,而据说去年年底朝廷上并不平静。
湖广地区以前发生过洪涝灾害,可是这般严重的干旱还是少见的,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知县、县丞他们才敢如此大胆的将粮仓里的粮食卖掉,中饱私囊。洪涝的时候还能说粮食是被淹了,拿不出来也是可以糊弄的,但是干旱的时候粮仓空了可就找不到理由了。
本来那样的小县城,遇到干旱就是朝廷下去的钦差也不会很用心的察看,知县大人本来打算上下打点贿赂钦差一二,这事也就了。好似不死的,湖广竟然发生暴乱,还有一伙反贼起来了。这下朝廷派下来实干派,清正廉洁的冯大人巡视湖广,就连明王世子都凑了一脚跑到湖广来抓反贼了。这下子可算是捅破了天。
明王世子住了反贼,名声大噪。
冯大人安抚好了受灾严重的几个县城,还发现了粮仓空了的事实,抓住了湖广官员贪赃枉法,私自卖粮的铁证,这些证据经由明王世子的手直接送到了圣上手里。这下朝廷上下震动了。
户部、吏部、湖广等地的官员人人自危,生怕牵连到自己头上。
去年年底京城、湖广下马了大批官员,一时间空下来很多位置,江训也是运气好赶上这个时候,官升两级,由一个虚职成了实职。
要是这样说来,她得罪的人可就多了,江藜叹息。她来京城,也算是自投罗网吧。
可是当初告诉冯大人谁卖粮食的事,冯大人并没有大肆宣扬,所以知道这事的人应该不多。而且被拉下马的人,家都被抄了,就是有漏网之鱼要报仇的,也应该是找冯大人或者是明王世子,不可能费尽心机去构陷她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那还有谁跟她有利益纠缠,或者是得罪过她呢?
江藜灵光一闪,忙推了推江春,见她揉了揉眼睛清醒过来,急声问道:“当初在通州让他们写的之前在哪里做过事的纸张还在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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