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开号称江府百事通,府里府外,京城大小事,只要你想知道的,只要外面能打听到的,他都能一一道来。
采绿才说起长宁伯府,他就一脸得意的笑起来。
池塘旁的亭子里,采音拿了珍珠萝卜糕跟枣糕并一壶茶过来,江藜、江春静静的听江开讲长宁伯府的事。
“长宁伯府也是这些年才又复兴起来,得圣上重用的。据说前些年长宁伯府落魄的不成样子,就连爵位都被旁枝借去,好多年没还。”
江开一开口就丢了个悬念,见江藜她们果然被吸引,这才往下讲去。
“那时候伯爷还很小,爹娘都去世了,他年纪小不能承爵,爵位就被叔叔借去,伯爵府也由他叔叔一家掌管。那个时候伯府就早没了当年的风光了,内里一派衰败,家里穷的叮当响了,伯爷他叔叔还成天摆架子爱面子,里里外外都靠典+.++当东西来勉强支撑,一家子却还每天锦衣玉食大鱼大肉的。没过多久家里就一穷二白了,还不到伯爷成年,伯爷叔叔一家就因为犯了错,被收了丹书铁卷。那时候伯爷才十一二岁吧。那年那冬天,伯府被收走以后,伯爷流落街头,很快就在京城消失了。”
“又过了四五年,伯爷才又重新回到京城,据说那时候他已经是江南一个有名商贾家里的姑爷了。那是他的未婚妻好像生了重病,为了寻访名医救治他的未婚妻,他只好忍着心中的酸楚带着未婚妻回道京城这个伤心。谁料伯爷一片痴心。最后他未婚妻却移情别恋,跟着奸夫跑了。伯爷伤心之下,大病一场。他未婚妻的娘家也觉得对不起他。就将家里的银子跟生意都交给了他,算作补偿。”江开说的满心羡慕,他怎么就没有这样的福气,遇到这样的好事呢?
江春急忙追问道:“那后来呢?伯爷又是怎么当上伯爷的呢?”
江开崇拜道:“伯爷很聪明,又有经商头脑,把生意越做越大,后来还做起了皇商。那年冬天。北边鞑子突然犯境,还烧了我军的粮草。那年南方发生洪涝,粮食减产。北方又因大雪封路,粮食不好运。这个时候,伯爷将自己手里购买的粮食捐献出来,并且带着家仆将粮食送往边境。要不是伯爷送粮草送的及时。说不得我军将士就因粮草短缺。身困体乏,被鞑子全歼了。”
“伯爷立了这个功劳,圣上要给嘉赏,正忧愁要给什么嘉赏好,就有人提起老伯也家里的爵位来,圣上听了大臣的意见,最后决定将丹书铁劵还给伯爷。后来伯爷娶了朝中大臣的女儿,哦。好像就是当初提议让圣上还他爵位的那位大人家的嫡次女。”江开说道这里,在忍不住心里的艳羡。道:“伯爷从此高官厚禄,美人在怀,又有很大的生意,简直就是人生的赢家啊。”
这样的身世跟话本上讲的一样,不过比话本上要更真实。
“伯爷这样的身份地位,应该也是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他们怎么会突然给我们下帖子呢?”这是江藜最想不明白的。
江开诡异一笑,卖起了关子,“唉,要不说世上之事没有十全十美的呢。”
江春被故事吸引,拍了他一下,催促道:“快说快说,里面有什么内情?”
“你们不知道,去年长宁伯世子出外打猎,结果遇到了熊瞎子,马被惊了,将他甩了下来,正好从山坡上滚了下来,脑袋磕在石头上,当即就头破血流,晕了。”江开两手一摊:“虽说送回来的吉时,人却也成了活死人。世子爷跟世子成亲好几年了,世子也没有怀上孩子,前年纳了两个妾吧,这些年也都半点动静也没有,眼看着长宁伯家就要断子绝孙了,伯爷一拍脑袋,想起自个当年在外面还有一笔风流债,据说那女的给他生了个儿子。”
“你们可是不晓得,长宁伯也是个手段强硬的,自个后台又硬,哪里愿意接外室生养的孩子进府,闹了好几回了,街头巷尾都在传呢,往常看着伯爷跟夫妻恩爱,琴瑟和鸣的,这真正出了事啊,才能看的清楚。”江开学着外面长舌妇的样子拖长了调调说着,惹得江藜她们大笑起来。
“不接外室的孩子回来怎么办?难道真的看着家里断子绝孙啊,长宁伯府不说这爵位,就说长宁伯手上握着的那么多生意,那可都是生财的主儿,多少人惦记着呢?”江开挑着眉,一脸知道内情的模样。
“长宁伯主张从族里过继孩子,但长宁伯小时候吃了很多苦,那个时候族里没人站出来替他说一句话,现在他儿子毁了,却要把自己一辈子攒的家当便宜别人,他才不乐意呢。这不,一辈子都和气软绵的长宁伯,这态度强硬起来,让心月复偷偷去找他遗落在民间的儿子。”
江春两眼放光,最喜欢听这样的故事了,忙问道:“那人找回来了吗?”。
江开撇嘴:“这也是个没福气的。”
江春高高扬起的眉毛耷拉下来,叹道:“原来没找到人啊。”
江藜从江开的态度,以及这才花宴上猜测道:“应该是找到人了吧,不然长宁伯府怎么会有心情办赏花宴。不过我好奇的是长宁伯的态度,既然外室生的孩子找到了,并且还要接回府里,她怎么会这般坦然的接受,而且还要办个花宴呢?”
江开赞赏的看着江藜,揭秘道:“因为找回来的不是长宁伯流落在外的儿子,而是孙子。”
江春瞪大了眼睛。
江藜一副本来就应该这样的表情。
“长宁伯流落在民间的儿子前年出海捕鱼的时候落水,等过了两天捞上来。已经没气了,留下寡母、跟一双儿女苦苦的过活。长宁伯府的人找的时候,寡母已经生了重病。卧床不起了。也受不了贫困,跟人跑了,只剩下两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守在病重的祖母床前。”江开说着很是心酸,穷人的孩子过的苦啊。
江春咬着帕子红了眼眶。
就连采音、采绿都是一副心疼的模样,想起自己的身世,都有些感同身受。
“一双儿女?”江藜挑眉,“那这些长宁伯府不就多了两个孩子了。倒是也热闹了。”
“还不知道养不养得活呢。”江开吐了一口浊气,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外头都在传。长宁伯当年坏事做的太多,现在报应来了,让他断子绝孙呢,要不然怎么好端端的出现了熊瞎子就把世子给惊了马摔成了活死人。就连流落在外的儿子都无辜遭了殃。出海捕鱼那么多回,怎么风平浪静的时候掉下水淹死啦?”
“外面都在赌这接回来的两个小孩子能活到几岁呢,据说还有人私下开了赌盘,来赌这事,赌注还很大。长宁伯府也是这两年运气太背,现在接回了继承人,当然是要广而告之,并且为自家正名。告诉大家他们还是后继有人的,所以才有了这次的赏花宴。”江开早就把事情打听清楚了。之前还以为江藜她们不关注这些,也就没说,现在知道机会,自然是说的畅快了。
江藜了然的点头。
江春还晕头转向的没搞明白:“他们接回继承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干嘛给我们下帖子啊?我可是听府里的下人们说了,这样的帖子,一般四品五品以下官员家里都难接到。”训叔可还只有六品呢。
江开一副她很傻的样子,把崇拜的目光投向江藜:“老爷官职虽然不高,但是咱们府上大可是被圣上下旨嘉赏的,这样高的荣耀,就是京城的贵女们都没几个得到过。更何况……”说道这里江开猛的止住话头,心里忍不住暗暗后悔自个嘴上没个把门的,差点儿把这话都给说了。
江藜倒不在意他的态度,自己心里也清楚长宁伯府请自己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最近京城谈论最多的,应该也是我的那场官司吧。不说这起命案里,被告是被朝廷下旨嘉赏过的人,牵连的人里有长公主、长生院这样备受众人关注的,就连明王世子这样的京城风云人物都搀和了一脚,长宁伯府想要转移视线,请个这样的人物来,自然是好的。”
江开并不清楚这里面还有这样的缘由,他听的也茅塞顿开,补充道:“而且最近明王世子主张重新丈量通州的田地,这事最近在朝堂上闹的轰轰烈烈,不少人都在背地里骂明王世子。大家还在想他好端端的怎么会提起这一茬,后来有人跟大的案子联系起来,又听说大之前的封赏都是明王世子给求的,觉得里面呃,有内情,所以都比较关注。”
内情?江藜听的哭笑不得,她跟明王世子才见过几回面,中间能有什么内情?
江春也傻乎乎的问道:“什么内情?”
江开抚额,心想江春就是个榆木疙瘩,要是没点儿桃色内情,会引得众人关注这事吗?特别是明王世子自去年抓了反贼回来,已经由京城霸王晋升为大家心里的乘龙快婿头号人选,不知道多少贵女时刻关注着最后谁会嫁入明王府。明王世子一直玩世不恭,常在花丛过却片叶不沾身,好不容易现在跟一个小姑娘走的近了点儿,大家当然想知道这小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有何手段能牢牢的抓住明王世子了。
眼前这几人都巴巴的盯着自己,想让自己揭晓其中有什么内情,江开一个头两个大,正愁不知道怎么回复她们,就听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你们在这里呢,害我到处找你们。”
江芷犹如花蝴蝶般飞进亭子里,好奇的问:“你们在说什么呢?”
江藜警告的看了江开一眼,道:“没什么,我们在打听京城有什么好玩的。你知道,我们对京城不熟。”
江芷同情的看了她一眼,月兑口道:“京城最近好玩的当然是长宁伯府的赏花宴啦。我今儿去学堂,陈家的还在说,长宁伯府请了最近名声大噪的流云班去唱新戏,流云班的庄鑫先生,唱青衣最好了。”
“长宁伯爱养花草,花房里养了很多珍贵的花种,花儿养的也好,到时候我们可以好好赏花。”
“长宁伯府的厨子手艺特别好,做的点心在京城都是排得上号的,往年还有人开长宁伯的玩笑,说过节也不用费尽心思的还礼,长宁伯只要把自己做的点心送几盒过来,大家都高兴了。到时候我也要好好尝尝长宁伯府的点心。”
“陈家说,好几个郡主县主到时候都会去参加宴会,让我到时候跟在她身边,她引荐我拜见她们,要是能得郡主、县主喜欢,以后跟她们常来往,我以后都受用不尽。母亲这两天也管我很严,处处都约束着我,说这不好那不行的,我都快连走路都是错啦。”江芷满脸欣喜的抱怨着。
耳边充值着江芷甜蜜的抱怨,江藜心思也在长宁伯的宴席上,刚刚江开在这里她一时还没想明白,后来见江开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她才猛然想起来,京城到底跟乡下不一样,这里姑娘家十二三岁就要说亲了。而她这个年纪,跟已经十五岁的明王世子,刚好很合适,也怪不得京城的这些人会多想了。
众人如果只是对她好奇还好,如果还有其他心思,到时候在别人的府邸,身边又势单力孤,说不得会闹出些什么事来。
还有通州案的幕后主谋,虽然她不知道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但显然她挡了别人的路,是别人要铲除的对象,不然也不会专门为了她做这样一个局了。
这回是她运气好,机缘巧合之下将房契捐了,拉了长公主入了局,又引来了明王世子周晏,打乱了那些人的计划,让他们不得不弃车保帅,杀了马管事,将真相掩藏,但是下一次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还是得弄清楚那些人的目的才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