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翔十年夏,龙翔帝东方千褚病重,太子东方成宏监国。皇后欧阳铅华为保陛下龙体安康,不许任何人打扰。
次月,欧阳铅华以冲喜为由,举行国婚。
碧华宫内,欧阳琪一身粉红色宫装,头上的饰品叮当作响,欢喜的走到欧阳铅华的跟前,笑吟吟的问道:“姑母为何这么着急大婚的事,琪儿本还想着能在碧华宫里多陪姑母一阵呢。”
欧阳铅华牵过欧阳琪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陛下如今的身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给你们早早大婚,也算是完成本宫的心愿。万一陛下赶在你们大婚之前驾崩,你们必然得守孝三年,未免夜长梦多,还是早早大婚为好。你父皇那边,本宫也已经去信了。虽说你年纪小,但是该懂的你母后想必也已经教你了。日后你就是冥国的太子妃了,事事要为冥国考虑,为太子考虑,你可明白?”。欧阳琪也郑重的反握住欧阳铅华的手,点头道:“琪儿明白。”
太子大婚的那一天,东方千褚因为病重不能参加。由东方千桦主婚,东方千桦和欧阳铅华站在一起的时候,会让人恍惚的感觉,这才是一对璧人。
又是十里红妆,又是一样的辉煌,然而这一次却相隔了十一年。
东方千桦站在欧阳铅华的身边,缓缓的开口说道:“还记得那一年,你身穿红色嫁衣,看着你的喜轿从我身边经过。那一刻,我感觉我的整个世界都是昏暗的。华儿,我多想。我也这样隆重的,正式的娶你为妻。”
欧阳铅华也苦涩的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向东方千桦,一脸认真的问道:“等宫里的事情安顿好了,宏儿登基了,我们便带着娆儿和忘忧一起走好不好?”
东方千桦望着欧阳铅华认真的脸,阳光下她红润的脸庞让他一阵恍惚。他几乎是不可置信的问道:“真的可以吗?”。
欧阳铅华也点了点头,道:“多少年了,我一直惦记着这一天。千桦,这些年是我负了你,我愿用我的余生去偿还。就是不知道,我还有没有那个机会?”
东方千桦眼含泪光的看着欧阳铅华。哽咽道:“我说过的。无论多久我都愿意等你,只要你回头,就看的到我。”
欧阳铅华恍惚间想去牵住东方千桦的手,终究还是放下了,如今她还是冥国的皇后,自然要时刻注重自己的威仪。东方千桦自然也注意到了她刚刚的动作。他像是劝慰着欧阳铅华,也像是劝慰着自己一般,低喃道:“没关系的。我们不会再等太久了。”
太子大婚后,宫里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东方千褚的身子还是不见好,一日日的汤药都是欧阳铅华亲自喂下去的,可是东方千褚的身子已经油尽灯枯了,毕竟是多年的夫妻,每日看着东方千褚虚弱的样子,她还是有些不忍。
这一日,东方千褚有片刻的清醒,他醒来看见欧阳铅华安静的坐在他的床边睡着了,他伸手模了一下欧阳铅华的额头,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梦,满头大汗。这一日,他总是昏迷,他也总是做梦,梦到前世东方千桦是太子,而他只是庶子,他空有才华,却不得父皇重用。
后来,他夺得了他的太子之位,登基为皇,甚至,还抢了他的太子妃。清醒之后,他看着欧阳铅华熟睡的容颜,那梦中太子妃的容颜就和欧阳铅华的样子别无二致。他总是重复的做这个梦,梦境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东方千褚醒来后,便恍惚的觉得,这一切或许都不是巧合,或许前世,他真的和东方千桦还有欧阳铅华有纠葛
正思虑间,欧阳铅华恍惚的起身,看见东方千褚醒来,激动的说道:“陛下醒了,可有觉得身子不舒服?”
东方千褚笑着摇了摇头,声音虚弱道:“朕没事,你坐到朕的跟前来,朕想和你说会儿话。”
欧阳铅华闻言靠近了东方千褚,牵住了他的手,缓缓开口道:“臣妾就在这里,陛下若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就尽管告诉臣妾。”
东方千褚笑道:“这几日总是恍恍惚惚的昏迷着,梦里总能听到你在朕身边忙碌的声音,你这些日子辛苦了,朕看你都瘦了一圈。如今朕时日无多,能有你在跟前围着,照顾着,朕觉得此生也知足了。”
东方千褚一番话说完,欧阳铅华也不免动容,她笑道:“陛下竟说些丧气话,今日宏儿还来过,说是等父皇醒了,还要和太子妃一起来请安。还有仁儿最近已经开始会走几步路了,等陛下过几日身子好了,臣妾便带着陛下去看。”
东方千褚闻言一笑,道:“朕病着,就不要让他们都过来了,人多,也闹腾的慌,况且,朕也怕过了病气给他们。”说完,东方千褚便轻咳了两声。
欧阳铅华一惊,忙递过去手帕,吩咐青竹去煎药。看着欧阳铅华忙碌的样子,东方千褚再次叫住了她,道:“铅华,你不要忙了,坐在朕身边,朕想和你多说会儿话,也不知道,朕这一睡过去,还能不能醒的过来。”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东方千褚的一番话,倒是让欧阳铅华眼含泪光,她哽咽道:“臣妾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东方千褚握着欧阳铅华的手,这才觉得安心许多,他缓缓说道:“朕这几日总是做梦,梦到从前朕是皇子,千桦是太子,朕不满父皇对朕的无视,也不满太子对朕的打压,便杀了太子。还抢了他的太子妃,而梦中的太子妃居然就是铅华你。朕总是做这样一个梦,醒来时却又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欧阳铅华闻言一愣。反问道:“陛下也总做这样的梦吗?”。
东方千褚一顿,反问道:“怎么,你也梦到过?”
欧阳铅华点了点头。道:“是啊,从臣妾入冥国的那一刻起,便时常做这样的梦。梦到自己是太子妃,梦到太子满门血流不止,梦到臣妾的孩子都被陛下所杀,梦到臣妾不得已入宫为妃。”
东方千褚闻言一惊,他握着欧阳铅华的手更加紧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欧阳铅华,缓缓道:“不,这不是梦。这也许是上天给朕的暗示。铅华,是不是真上辈子朕的对不起你,对不起千桦?”
欧阳铅华虽然想说什么,但是终究还是住了口
沉默良久。欧阳铅华才道:“药快煎好了。臣妾伺候陛下喝下,陛下好好的睡一觉,醒来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东方千褚闻言倒是没有反驳,思绪还是沉浸在他刚刚和欧阳铅华的对话当中
等到东方千褚沉沉的睡去,欧阳铅华才松了口气。
一丝冰冷的气息传来,欧阳铅华回头,刚好就看到了光明使者那张惨白的脸。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最近的气息。变得冰冷的许多
光明使者盯着东方千褚的睡颜好久,神色也是复杂难辨。从最初的恨意,到慢慢的淡化,再到最后的冷漠,到最后又恢复了刚刚他冰冷的气息,这一系列的表情变化,欧阳铅华全部都看着眼里,没有错过一丝一毫
知道光明使者的视线收回,欧阳铅华才问道:“你这个时候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光明使者点了点头,道:“如今,就快要到结束的时候,我来告诉你,切记要坚持下去。”
欧阳铅华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那还有别的什么要吩咐我的吗?”。
光明使者沉默半响,才道:“她就快要来了,怕是第一站,便是来找你,她身负奇功,法力高强,怕是连我都不是她的对手,若是她对你有什么言语上的攻击,你切记要忍。”
欧阳铅华听了半天,云里雾里的,也没听明白,光明使者到底指的是谁,她问道:“你说的“她”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找我?”
光明使者愣了半响,缓缓开口道:“也是前世与你有渊源的人,这一世,她也有她的劫要渡,如今她任务完成,就要回去了,怕是在她回去之后,会想来见见你,见见东方千褚。”
光明使者说了一大堆,欧阳铅华还是没听明白这个人是谁,看着光明使者整个人沉浸在过去的思绪里,欧阳铅华不由得叹了口气,问道:“既然你不想让我和她有冲突,可否告诉我,她长什么样子,或者有什么特征?”
光明使者道:“她是洪院的引渡人,也是忘忧的师父,是她抚养忘忧长大的,到时候你见了她自然会明白。”
欧阳铅华闻言道:“那我怎么会和她有冲突,我感激她都来不及”
“你没有前世的记忆,你若是知道上一世忘忧是因她而死的,你今日便不会说出如此这般的话来。”欧阳铅华话还没有说完,光明使者也出声打断了她。
欧阳铅华愣了半响,缓缓开口道:“前尘记忆皆都过去了,既然是她抚养的忘忧,我自然要感激她所作所为。”
光明使者看着欧阳铅华认真的脸,叹了口气,道:“希望他日你恢复前尘记忆的时候,也能说出今日的话来。”说完,光明使者便消失在了欧阳铅华的视野中,欧阳铅华实在不明白光明使者来这一遭的意义,但是还是叹了口气,没有过多过问。
如今的她不比从前,什么事都希望光明使者和她说的明白透彻。如今,她不明白,她便认为,那是光明使者不想让她明白,等到时机一到,她自然便会明白。
她如今所有的任务,便是好好照顾东方千褚,让他安度晚年
转眼到了九月,天气也越来越炎热。
东方千褚的身子更是一日不如一日,有的时候更是会一连昏睡好几日。东方成宏如今对朝政也是越来越娴熟,欧阳铅华更是渐渐把自己手里的势力放给他。
东方成仁已经会走路了,偶尔还会咿咿呀呀的叫着母后,欧阳铅华闻言更是欣喜不已,如今青蓝更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东方成仁的身上,那一日东方成仁在汇翔宫咿咿呀呀喊着父皇的时候,东方千褚刚好醒来。
看到东方成仁那张稚女敕的脸,不由得留下了眼泪,缓缓道:“父皇怕是不能陪他太久了,仁儿年幼,朕把这么一个烂摊子给了皇后,皇后,你可怪过朕?”
欧阳铅华摇了摇头,道:“这些都是臣妾该做的,臣妾不怨。”
东方千褚摇了摇头,轻咳了几声,虚弱的问道:“那一年,你跑到朕的帐子里,说要退婚,朕拒绝了你,如今那一幕回想起来,似乎就在昨日。铅华,这些日子,总有些记忆涌回朕的脑海。朕当日查出你和息王有私情的时候,朕真的恨不得杀了他,可是终究,朕为了你,还是忍住了。现在回想起来,终究是朕对不住他,若是没有你,朕恐怕还会犯下那样的大错。”
欧阳铅华听得恍惚不已,到底还是听出了些端倪,上前一步,牵住东方千褚的手,缓缓开口道:“是臣妾对不住陛下,这些年,陛下对臣妾的包容,臣妾都记得。”
东方千褚摇了摇头,道:“铅华,观音,原来两世,你都是朕的妻,原来是朕的执念,牵住你不放,是朕,对不住观音,对不住你。若不是朕执意把你绑在朕的身边,你也不会那样的恨朕。还好,这辈子,朕没有犯下大错。”
东方千褚一个人嘟嘟囔囔了好些时候,欧阳铅华也是听得云里雾里。
人要魂归地府,总会梦见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欧阳铅华也只当东方千褚在说胡话罢了
景夜前些日子来请脉之后,低声对着欧阳铅华说了一句,“东方千褚怕是熬不过一个月了”
欧阳铅华一顿,叹了口气,没有答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