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年三十当天,闻氏拖着“病怏怏”的身子,起来问大姨娘简氏:“都准备妥当了吗?”。
除夕当天,先要扫尘。
扫尘之后,要将钟馗、门神等画像,并了两杆鞭炮,送给亲戚朋友。陆家没有其他亲戚在京里,故而只是送了陆落的新亲——颜家和方家。
送了之后,自己家也要贴。贴完了门神和钟馗像,就要准备祭祀。
祭祀用一种“年馎饦”的东西,先祭祀完毕,然后阖家都要吃。
年馎饦类似于馄饨,就是一种汤饼,有没有馅儿视各家的情况而定。
而后,就是些新年的活动,可以参加,也可以不去,守到子夜的岁就可以了。
“都准备妥当了,。”大姨娘恭敬道。
除夕的白天,小厮、丫鬟婆子们,都忙着扫尘,陆落和闻氏挪到了里卧,两个人在炕上取暖,说些闲话。
“今年过年好无趣。”陆落和闻氏道。
闻氏很赞同。
祭祖的时候,闻氏和陆落到了外院的中堂。
中堂已经挂了祖宗的画像,摆了牌位和祭品。
陆其钧神色不太好,不是生气,而是有些病态,他声音嗡嗡的,好像是风寒鼻塞了,不知发烧没。
他今年下半年都不怎么顺。
虽然陆落早已撤了自己给他的尖角阵,他的时运仍是不好。
祭祀之后,大家围在一处。吃了年馎饦,陆落觉得跟后世年三十吃饺子是差不多的意义。
“我约了同窗试年庚,子初一定回来。”陆其钧对众人道。
他精神不太好,看上去很累。
试年庚是除夕夜的聚众赌|博,是时下的一种风气,以赌|博的输赢来预测来年的命运。
很多大户人家,都是家里人聚在一起试年庚,这样肯定是老爷赢。不过,陆其钧那帮狐朋狗友,却也趁机豪赌。争取赢钱。
陆其钧不怎么赌|博。不过每年的试年庚,他都要出席的,讨个吉利说法。
陆其钧走后,们就拥簇在外院的花厅里。等着他回来。
她们面前。摆放了各色的果子。还有酒水。
“咱们也试试年庚如何?”三姨娘笑呵呵提议。
陆落和闻氏装病,无精打采的;大姨娘很忙碌,心不在焉;四娘姊妹几个哭丧着脸。毫无兴趣。
问了一圈,几乎没人响应三姨娘。
而三姨娘的陆慕,却早已依偎到了陆落怀里。
这孩子特别喜欢陆落,超过了对他自己胞姐的亲昵。
陆落也不讨厌陆慕,陆慕虽然是陆其钧的,却是乖巧懂事,可爱聪明,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像三姨娘,很漂亮,没有陆其钧的影子。
“叫小瑞儿进来。”片刻之后,闻氏瞧着差不多到了时辰,就安排小厮去送年盘。
送年盘又称为“馈岁”,在一个大的托盘里,放一条锦鲤,两边卧着两只玉兔。
馈岁的锦鲤和玉兔,可以是面捏的,也可以是瓷器制造的。最近几年,京中越发奢侈,有人家竟然用白银打造,更有甚者用黄金。
陆家还是送面捏的,闻氏让小瑞儿送到闻乐喜和千衍那边去。
大姨娘她们不知道千衍,还以为只送给闻乐喜。
到了戌时正,门放上的小厮进来禀告说:“永熹侯府送了馈岁。”
而后,方尚书府上也送了馈岁。
最后,延平侯府宋家、成阳大长公主也送了。
他们都是比较普通的,也是用面捏的。这种面食,早上可以做面疙瘩汤吃,是另一种风俗。
“都去回礼吧。”闻氏吩咐道。
众人都有点羡慕。
但是闻氏和陆落很精明,这些权贵门第,是不会带着她们去的。
只有大姨娘不死心,希望陆落将来可以提携六娘,哪怕做个继室或者偏房,大姨娘都乐意。
六品小京官的庶女,做达官显贵的良妾,虽然不光彩,也是说得的。京里那些些落败的贵胄将庶女送给炙手可热的权贵门第做妾呢。
大姨娘心想:人家都丢得起这个脸,陆家也丢得起!
“,忠武侯亲自送了馈岁。”刚过戌时,小厮又来道。
众人眼底一热,特别是四娘,好似绝望中生出了几分希冀。
闻氏早已提防了她,让丫鬟们看住四娘,别让四娘轻举妄动。
闻氏带着陆落,去中堂见了颜浧。
“老爷他出去试年庚了,尚未回府。”闻氏笑着对颜浧道。
颜浧换了件褐色大风氅,身姿坚毅笔挺,显得格外俊朗英武,有大将咄咄的风姿。
“那是小婿来早了。不妨事的,小婿等等岳父不迟。”颜浧笑道,他的目光越过闻氏,投在陆落脸上。
陆落就抬眸看着他。
这一看,颜浧又敌不过她,微微撇开了眼睛,和闻氏说话。
“倒也不必等,不知道老爷何时回来,这中堂也怪冷的,花厅又不能请你。你先吧,明日一早还要各处拜年呢。”闻氏笑道。
颜浧很听丈母娘的话:“是。”
然后,他又道,“小婿有句话,想单独和五娘说”
闻氏就给陆落使眼色。
陆落不愿意动,装作没看到。但是,颜浧一副无赖模样,陆落不答应,他就不走了。
“我送颜将军。”陆落最后无奈道,不好公然惹恼她母亲,于是就提了灯笼,送颜浧到大门口。
除夕夜里热闹,远处近处的鞭炮声,络绎不绝。
陆府门口挂了两只大红灯笼,迷蒙的红光匝地,灯火谲滟妩媚,又清冷冰凉。
地上像有一层暗红色的霜。
陆落缩了下脖子,很冷。
小厮们都躲在门房里烤火,大门口没有人,只有颜浧的随从,牵了马远远站在暗处。
“怎么了?”陆落问他。
“想送个礼物给你。”颜浧笑道,“不知你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支玉簪,你莫要嫌弃。”
颜浧拿出一个天蓝色绒布匣子,递给了陆落。
陆落接。
她正要低头看玉簪,倏然,颜浧快速俯身,在陆落的左边面颊上,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陆落愕然。
颜浧已经快步走向了前方,随从的护卫牵了马,他利落翻身上马,不知是窜逃还是其他,驱马而去,消失在陆落的视线里。
他的唇是炙热的,陆落的面颊的寒凉的,所以感觉很明显。
那点热,久久不散。
“我是不是被他轻薄了?”陆落想了想,还是难以定义颜浧方才的行为。
是亲昵,还是轻佻?
那支玉簪,她拿回来就丢给了丫鬟,让放在箱笼里,看都没有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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