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耀五年的上巳节,天气晴好。燕语呢喃的融融春日,柳絮轻飏,繁花似锦。
郊外的河边,布满了轻纱幔帐,微醺的春风吹过,轻纱掀起了潋滟的涟漪,偶然有曼妙佳人的身影在幔帐中穿梭,轻掠了怀春的心弦。
萋萋芳草铺满了小径,一直蜿蜒至河边,春波碧绿澄净。粉桃枝头,偶然有春燕流连蹁跹,低掠而过,摇坠了满径的落红,似锦缎铺地。
颜家的幔帐里,早已铺陈了毡垫,老夫人、二夫人等诸位长辈,今天全部来了。上巳节河边祓禊,消除灾祸,是祈求平安的一种仪式。
姑娘和女乃女乃们也悉数到了。
陆落跟颜家众人踏青,是颜浧的主意,却是让老夫人出面请陆落的。
当然不止陆落一个外人,还有其他七八位亲戚朋友家的女眷。
“五娘,你到这里来坐。”众人还在安置席位,老夫人就冲陆落招手。
洀洀早已依偎到了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年纪大了,性格疏阔。上次陆落的小不敬,她老人家当时不快,没过几天就忘了。
老夫人也明白,退亲是颜浧的主意,不应该迁怒陆落,况且陆落还没嫁过来,真要去劝颜浧,就更失礼了。
陆落维护颜浧,老夫人越发觉得她对丈夫忠心耿耿,难能可贵了。瑕不掩瑜,老夫人仍是很喜欢她的。
“是。”陆落笑道。
幔帐里乱糟糟的,大女乃女乃正在管事的丫鬟们。安排众人坐下。
陆落的席位,原本就是设在老夫人身边的。
所以,她绕过众人,走了过来。
“老祖宗,我有点凉,想出去走走,舒展舒展筋骨,晒晒日头。”一个穿着鹅黄色绣折枝花掐腰褙子的女子,上前对老夫人道。
“你去吧。”老夫人慈祥笑道。
这女子又跟陆落见礼,方才带了丫鬟出去。
此乃颜家的二|女乃女乃凌氏。陆落对她印象很深刻。因为她眉宇间有点飞扬不羁。不似颜家内院其他女人那般温婉。
二|女乃女乃凌氏和二少爷感情不好,夫妻俩经常闹得鸡飞狗跳。去年端阳节的时候,二|女乃女乃还怀孕落胎,正值颜家祖坟受损。
上次洀洀还跟陆落说。二|女乃女乃有个庶妹。常到颜家来。勾搭二少爷。
洀洀和颜浧还撞见过二少爷跟二|女乃女乃的庶妹在后花园亲热,当时二少爷的手伸在二|女乃女乃庶妹的衣裳里。
这等亲昵,洀洀第一次见。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颜浧就如实告诉了她。
颜浧不瞒洀洀,是怕洀洀不懂,被其他男人引|诱欺负。
“三嫂,我们也去放风筝。”洀洀跟陆落耳语,鼓励陆落出去玩,别等她们一起。
“先去祓禊,你们再随意去玩。”老夫人听到洀洀和陆落嘀咕,就笑着拉了洀洀的手。
颜家大女乃女乃管理能力出众,很快就把众人都安排坐下了。
大家有了席位,或月兑了披风,或退了环佩,再去河边洗濯。
“祖母,咱们去河边吧?”一切妥当了之后,大女乃女乃上前请老夫人,又请二夫人,“娘,您还能走得动吗?”。
“走吧。”老夫人笑道。
“我还能走得动。”体弱多病的二夫人也起身了。
陆落和洀洀跟在老夫人身后,随着颜家众人去了河边。
上巳节的祓禊,都是一个简单仪式,大家在河边用巾帕撩了水,擦拭耳朵后面,在擦擦手背,就算完成了洗濯。
“她们小孩子家的,要放风筝,还要簪荠菜、占油花卜,好些玩处,咱们就别拘着她们了,让她们都自己取乐去吧。”老夫人对二夫人道。
二夫人笑着,将这话转告了身边的大女乃女乃。
大女乃女乃就说,让大家各自散了:“别走远了,也当心滑了足。今天有七八家在这里踏青,都是亲戚朋友的,也别惹事。”
叮嘱完了几句,大女乃女乃搀扶老夫人和二夫人回了幔帐里坐下喝茶。
“祖母,娘,那我们也去走走了?”大女乃女乃笑着问老夫人和二夫人。
大女乃女乃魏氏还带了自家的两个表妹,以及她从外地投奔过来的表嫂。
“去吧,去吧。”老夫人道。
陆落和洀洀差不多是最后才走的。
她们出了幔帐,迎面瞧见大女乃女乃的丫鬟捧了荠菜花来,给陆落和洀洀:“陆姑娘和四娘子簪花。”
陆落就取了两朵野荠菜花,插在自己和洀洀的鬓角。
“三嫂,我们去占油花卜。”洀洀使劲拉陆落。
占油花卜,跟油菜花没关系,是将素油倒在溪水不流动的地方,看着水面上的油荡开了花,然后利用形状来占卜一年的运气。
陆落失笑:“油画卜没什么好玩的,我可以给你占卜啊。”
“那咱们去看求子?”洀洀又道。
每年到了上巳节,就有人在河边围了池子,放下石头和瓦片,供妇人们捞取。漉石则生男,漉瓦则生女。
“咱们俩去看求子,岂不是叫人笑话?”陆落笑道。
“那、那咱们干嘛去?”洀洀歪着脑袋问,没了主意。
陆落也不知道。
综合一下,她们还是决定去占油花卜。
在溪水边,陆落遇到了颜家的二|女乃女乃凌氏,她正在和她的丫鬟占卜。
“二嫂。”洀洀给她见礼。
二|女乃女乃起身,也和她们见礼。
金阳温暖,璀璨的光芒映照得水面波光粼粼。此处静水,已经被倒了很多油,油花反衬着日光,五颜六色。
没见过工业污染的女人们,觉得很好看,陆落却觉得恶心。
她唯有转头看人。
二|女乃女乃迎着日光,陆落把她的脸瞧得一清二楚。在日光下,陆落瞧见二|女乃女乃凌氏的眉头,有几缕黑芒流转。
这是大凶之兆,轻则重伤,重则身亡。
陆落又往二|女乃女乃腰间看去,她仍带着陆落送给她的法器玉佩。
这块玉佩,是颜老夫人偷偷跟陆落买的,送给二|女乃女乃。
“不是外因,那就是内因了?”陆落心想。
陆落沉吟了下,猜测二|女乃女乃这眉心阴煞的来源。顿了顿,陆落朝二|女乃女乃的小月复望过去,试探着问了句:“二|女乃女乃,您是怀孕了吗?”。
二|女乃女乃的丫鬟,惊惶得手中的油壶,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而二|女乃女乃自己,也是脸色骤变。
她们主仆这反应,让陆落有点模不着头脑。
已婚的妇人,怀孕了惊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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