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耀十一年冬月,西南阴冷潮湿,陆落和水长宁经过三个月的旅程,终于到了宿元坡境内。
他们在最近的城镇落脚。
一路上没有关卡,顺利进入了宿元坡,让陆落有点吃惊。
不是说有战事吗?
“半个月前抓住了黑蟒!”
陆落到了宿元坡,发现遍地狼烟后的满街狼藉,百姓们脸上却是喜悦的。
一打听,才知道反叛已经被收服了。
反叛的头子自称“黑蟒”,意为擅长钻山穿林、毒性恶劣的巨大蟒蛇,谁也不能奈他何。
黑蟒是当地有名的大土匪,盘踞数十年,为祸乡里,当地人都恨他,他起事不得民心,百姓们都害怕他真的成功,盼着朝廷能剿灭了他。
黑蟒是景耀十年五月起事的,还放言要杀了成王。
“若是成王敢来,誓要斩之于马下!”黑蟒如是说。
之前是成王镇守西南,和黑蟒斗智斗勇十几年,彼此都没占什么便宜。
可成王在黑蟒揭竿之前,去了东北镇压,东北也起了反叛,他来不了西南。
朝廷派了战功更显赫的忠武侯,替代成王南征黑蟒。
西南的战事很艰难,因为山多人稀少,土匪们袭扰为主,打完就往山里躲,让朝廷大军很是头疼。
土匪们熟悉山势,朝廷的将士们却容易进山迷路。
成王曾有良策对付他们。
可惜这次来的不是成王。
当地百姓都害怕黑蟒,个个提心吊胆。怕忠武侯被黑蟒杀了,以后他们都要在黑蟒的统治之下。
黑蟒还有个本事,叫人闻风丧胆:他会下巫蛊。
“黑蟒是巫师!”
黑蟒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巫师,他只是和一位巫师交好,对方教他如何下蛊、如何养蛊。
百姓们都是替忠武侯捏了把汗。
没想到,忠武侯竟也是万分的凶猛,短短一年多,就把实力雄厚的黑蟒打得躲回了老林。
黑蟒如丧家之犬,到处逃窜,忠武侯亲自入老林。几乎每次都能找到黑蟒。十分的神勇。
可惜黑蟒更熟悉地势,每次都能月兑身开溜,他的部下几乎死光了,成了光杆司令。
黑蟒的蛊术。对忠武侯的将士好似没什么用。
一年里。忠武侯在西南百姓心中。比成王还要厉害。
前不久,忠武侯终于抓到了黑蟒,为西南百姓除了大害。百姓尊称他为“战神”。
街上普天同庆,比过年还要热闹。
西南的战事就差不多平息了,不过忠武侯还要驻扎半年,维护局势。
“他终于不怕树林了。”陆落心想,“连巫蛊都能对付,看来他真的彻底想起了前世。”
黑蟒是巫师,颜浧是术士。
从结局来看,颜浧这个术士比巫师更厉害。
老祖活了近千年,又有很多的朋友,他也有巫蛊方面的,自己学了些,也记录在案,教给他的徒弟们。
遇到术法中等偏下的巫蛊,陆落也能应付。
战事结束,对陆落而言也是好事,她可以不受限制到处走动。
她和水长宁住店,给了几个赏钱,跟店家闲聊,问起店家:“从这里往西南方向走,大约一百多里,是什么地方啊?”
掌柜的是个五十来岁的精瘦男人,官话说得不够利落,却也听得懂。
他用含混不清的官话告诉陆落和水长宁:“再往西南走,就是苗寨,数不清的苗寨。不要去,很多神婆,去了要遭殃。”
苗疆有巫蛊派、降派等,有的年代他们融合成一体,有的年代又四分五裂。
此前,苗疆的诸多玄术流派是分裂的,特别是以养蛊虫为主的巫蛊派和下降头为主的降派,斗争激烈。
掌柜口中的“神婆”,并不是都指女人,这是人们对玄术流派的一个统称。
从前苗疆的巫蛊术传女不传男,继承人必须为女子,她们逐渐有了声望,称为“神婆”。
后来,降派分立且发展,以男性居多,可当地百姓也称呼他们为“神婆”,也有叫他们巫师的。
“若是我们想求神婆,应该如何去见他们,才不犯忌讳?”陆落又问。
“要买贡品。”掌柜的说。
可是掌柜的离苗寨很远,他没有去求过神婆,也不太清楚去苗寨要准备什么,只知道不能去。
他告诉陆落,这条街的街尾有家纸马店,现在已经关门歇业了,招牌还在,他们家去请过神婆。
“好几年前,他家孙子被魔魇缠住了,很可怕的,大夫们让他家请神婆,如今全好了。”掌柜的道,“他家姓葛,掌柜的前年去世,只剩下孤儿寡母,又闹匪患,生意不做了,但还住在店后面的院子里。”
陆落和水长宁去了葛家,开门的是位中年女人。
是葛太太。
葛太太倒也好客,听闻他们要去苗寨,就告诉他们,要准备哪些贡品:“活公鸡要两只,活蹦乱跳的,不能是半死不活的;
红糖一斤、糯米一斤、朱砂一斤、赤硝一斤,药材铺子里炮制过的全蝎两只。
你们提着这些东西,看到界碑的时候,先把活公鸡放了,等半个时辰,若是活公鸡跑远了或者在原地还活着,你们再进去。
进去之后,你们献上祭品,求什么,自然会有人领路。”
要的东西不贵,却很实用,阵法里常用到。
陆落点点头,跟葛家太太道谢。
他们休息了一晚上,次日起来准备东西。
战乱刚过的街上,凑齐这几样还挺困难的。
“我去买。”水长宁惜字如金。
陆落点点头,她留在客栈里。
闲来无事,陆落算了一卦,她想知道颜浧现在在哪里。
她不想遇到颜浧,能知晓他的方位,就可以避开他。
陆落还记得颜浧的生辰八字。
推演了一番,什么也没有推演出来。
“颜浧恢复了术法,遮蔽了他的生辰八字。”陆落心想。
这是老祖术法中最常见的。
遮蔽生辰八字,可以蒙蔽天机,也可以防止仇敌找到。
她没找到颜浧的方位。
怕什么来什么,这话一点也不假。陆落担心遇到颜浧,结果她中午出发时,倏然发现对面街上,有个人正在看着她。
她猛然抬眸,就见对面的屋檐,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玄色的长衫,带着一顶款檐草帽,帽檐下的眸光落在陆落身上。
他露出的下颌,有青青的胡茬。
陆落知道那是颜浧。
她身形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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