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鸣扮作寻常满人家的妇人,带上三五个宫女充作丫头,赶车的是内廷侍卫,车前车后也跟着不少家丁护院打扮的仆从。当然了,这些都只是明面上的人数,暗地里跟着的,还不晓得有多少呢。
天津府最热闹的,自然是新设立的买卖街了,这是雷霆上任以后建的“商业一条街”,街道十分宽阔,能容八辆马车并行,街道自然是水泥铺出来的,干净整齐,又结实耐用。
街道两边的店铺林立,茶馆、酒楼、食肆、当铺、金铺、钱庄、绸缎庄、古董斋这些传统的营生都有,还有不少洋人在此开了钟表店、衣饰店、日用品店、卷烟店……还有个咖啡店——当然是门可罗雀了。
这倒是勾起了嘤鸣的回忆,记得念大学的时候,她也装逼装小资,闲着没事儿跑去学校附近的咖啡店坐坐——实际上,她一点也不喜欢喝咖啡!!
=.==如今倒是真想去尝尝那个熟悉的味道了。咖啡店里很是冷清,看里头风格便知道,肯定是洋人开设的,不过跑堂却是本土人士,见有贵妇穿着的人进来,也很是热络,麻溜上来招待。咖啡店虽然冷清,但每天也有那么几个瞧着新鲜进来尝尝的,动辄便是官宦夫人,打赏素来也是很丰厚的。所以跑堂很是谦恭。
梅骨扶着嘤鸣道:“主子,这里东西难喝得很,您还是别尝了。”
嘤鸣瞥了梅骨一眼:“怎么,你尝过?”
梅骨低声道:“早先有个洋人送给老爷几盒咖啡,闻着倒是焦香,喝起来却苦得要命!”
那跑堂笑着道:“那您肯定没加牛女乃和白糖!”
梅骨有些傻眼,“还要加牛女乃?加白糖??”
那跑堂口绽莲花:“加了足足的糖,自然就不苦了,在加牛女乃,就把咖啡的香气给烘托了出来,那才叫滋味一绝呢!”跑堂竖起了大拇指头。
嘤鸣恨不得翻了白眼儿,说得倒是比唱得还好听,咖啡是什么滋味,反正不是对东方人的味蕾——别看后世喝咖啡的东方人不少,但一多半是为了装逼……
这咖啡还不便宜,一两银子一壶,附赠白糖一马克杯,热女乃牛一马克杯——对于这种带把的圆肚杯子,嘤鸣倒是挺感兴趣的,宫里的杯子……都是盏,带盖带托因此也就不需要把儿。
瓷器也很漂亮,洁白的底色,上头绘了素雅玫瑰花束,鎏金溢彩的,倒是蛮漂亮的。
嘤鸣默默倒上足足的热牛女乃,然后一勺、一勺、又一勺地加糖——她并不嗜甜,只不过咖啡若是加少了糖,她真的喝不来。甜就甜吧,总比苦好。
添完了之后,然后拿着小勺满满搅动咖啡,然后瞥了一眼还站在一旁的梅骨,道:“你怎么不喝?”
梅骨把脑袋摇曳成了个拨浪鼓,完全是一副死也不喝的架势。就在这时候,一只肉呼呼的小女敕手朝着嘤鸣手边那杯香气四溢的咖啡鬼鬼祟祟伸了过去……
“算了,不喝就不喝,反正我也只是尝个新鲜。”嘤鸣笑了笑,正要伸手拿起咖啡,却没够着!低头一看,才知道自己手边已经是空空如也!只剩下手里捏这个无比小巧的小勺子……
嘤鸣在大清朝还没来得及尝一口二百年前的咖啡的新鲜味道,就被自己的儿子给抢先品尝了!
搅合了这么一会儿,咖啡已经不烫了,永瑶小手捏着马克杯的把手,似模似样地喝了一口。
嘤鸣直勾勾瞅着,只等着看儿子笑话呢!
可没想到,小永瑶眼睛一亮,“额娘!这个好喝!”
嘤鸣:“……”——他儿子的味蕾好奇怪啊……
永瑶的样子倒是不似作伪,咕嘟嘟把一杯咖啡喝了个干净,然后他舌忝了舌忝嘴唇,撒娇道:“额娘!还要!”
嘤鸣认真地道:“小孩子不能喝太多咖啡,否则晚上会睡不着觉的!”——这点她上辈子深有感触,半宿睡不着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啊……都怪她装逼喝咖啡喝多了。
永瑶撅了撅嘴巴,那副模样显然是不信。
嘤鸣见状,只得一把将他抱起来,好声好气哄着道:“这里好玩地方多了去了,不如咱们去旁边钟表店去瞧瞧?”
梅骨也忙附和:“那儿的钟表都是海外运来的,有一种怀表,极小巧,还不到一寸呢!”——梅骨的语气里透着艳羡,她一直想要一块,但越小的钟表,越是昂贵,梅骨一直不舍得买……何况去年生日,老爷已经她一架西洋座钟了。
如此哄着,才把永瑶抱去旁边钟表店前,只是还没迈进门槛儿去,便听见里头传出一个尖刻的妇人的声音:“等我表姐给纳兰大人生了嫡子,石氏那狐狸精算个什么东西?!”
嘤鸣一愣,一时间听着有些耳熟,忽见身后的梅骨脸色铁青,便恍然大悟了,她差点忘了,梅骨姓石,全名是叫石梅骨。
梅骨咬了咬嘴唇,道:“主子,咱们还是换个地儿吧。”
嘤鸣倒是好奇了,探头朝里头瞧了一眼,那是橘红潞绸旗服的年轻妇人,梳着两把头,满头珠翠玲珑,只可惜背对着门口,正与另一个年级稍大些的葱青软缎旗服妇人笑咯咯说着话,“你是没瞧见她平日里那副装腔作势的样儿!不就是个妾么!也就我那表姐软柿子般的性子,换了我,岂容她狐媚丈夫、四处招摇!”
旁边的妇人笑着揶揄道:“如今圣上驻跸知府衙门,孟佳妹妹的酸话在我面前嘀咕两句就罢了,回去之后可得管好自己的嘴巴。否则你口里狐媚子,跑去皇后娘娘跟前告你一状,可有你喝一壶的!”
那孟佳氏嗤笑了一声,语气更尖刻了几分:“她敢?!!我表姐才是知府衙门的主母,她若识趣,就老老实实的闭上嘴巴!若不识趣,跑去告状,等皇上皇后走了,我自有百般法子,叫她生不如死!!”说着,这孟佳氏露出了几分阴森的表情。
旁边的妇人也不由一惧,讪讪笑了。
钟表店的门终究还是没进去,而是去了对面的茶楼,挑了个清净的雅间,叫了一壶碧螺春,并几碟小点心。
嘤鸣这才问:“我听得倒是真真,那个嘴巴甚是厉害的孟佳氏可是伊尔根觉罗氏的表妹?”
梅骨红着眼圈点了点头。
嘤鸣又问:“她可是住在知府衙门?”
梅骨再度点头,“住在西跨院,夫人的表妹夫因赴天津任职,又无合适的住所,所以暂时借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