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瑶不识趣跳上来叫嚷:“汗阿玛,儿子有话要说!”
弘历暗想,小十六这孩子,果然太不成熟,连察言观色都不会……心下一叹,却也不好跟个十四岁的孩子一般见识,便道:“你说吧。”
永瑶女敕生生的脸颊上露出几分忸怩之色,“汗阿玛给十四哥选了福晋,那儿子呢?”
一听这话,弘历笑了,永琚也笑了。嘤鸣却轻轻一叹,这孩子,就这么等不及了?便踩着脚踏,端坐在了罗汉榻上。
永琚躬身道:“汗阿玛,方才出去的三个秀女中,那个年纪小的,长相甚是可人,十六弟约莫是中意了。”
弘历略一忖,便明白永琚说得是谁了,心下暗自发笑。
永瑶却鼓着腮帮子道:“我才没中意呢!十四哥别胡说!”
永琚呵呵笑了:“十六弟莫不是害羞了?真瞧中()了也没什么,请汗阿玛赐婚既可。”
永瑶恼了,涨红着脸蛋月兑口吼道:“我没瞧中佟佳氏!我瞧中的是林晞露林妹妹!”
永琚有些傻眼,“又是‘林晞露’??”——方才在阿哥所,十六弟便口口声声说要娶此人!此人到底是谁?!
弘历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尽,他沉着嗓子问:“林晞露是谁?!”
嘤鸣见弘历心情不妙,便细声说:“是汉军镶黄旗秀女,其父是光禄寺卿林至善。”
弘历脸色阴沉不见,反而更黑沉了几分,“既是秀女,永瑶如何认得其人?!又是为何非要娶她?!”
嘤鸣讪讪笑了笑:“永瑶打小就淘气,所以假扮成太监,溜进了聚秀馆……”
“荒唐!!!”弘历一巴掌拍在了紫檀倭角炕桌,拍得桌子一声“哐啷”响,把永瑶也吓得小心肝一跳。
见弘历把孩子都吓坏了,嘤鸣不免有些不悦:“犯得着如此置气吗?选秀,不就是为了给皇子皇孙、宗室子弟拴婚吗?!难道你想留几个好的给自己?所以不肯叫儿子去瞧?!”
这种酸话堵上,弘历生生哑了火,哪里还顾得生儿子的气,连忙先哄嘤鸣:“朕生气,不是因为他溜进聚秀馆,而是堂堂阿哥,竟然穿太监的衣服,当真是荒唐!”
嘤鸣“噗嗤”笑了,男人的嘴巴呀,该口还真快!
永琚不由模了模鼻子,在皇额娘面前,汗阿玛永远夫纲不振啊……
嘤鸣灿然笑着,温声细语对永瑶道:“以后不许穿太监衣服了,记住了吗?”。
永瑶立刻点头不迭,如小鸡啄米。
嘤鸣又含着笑靥对弘历说:“那个林氏,我已经见过了,模样出挑,不逊色瓜尔佳氏,学问不差,可比肩伊尔根觉罗氏。”
弘历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再出挑,也终究只是个汉军旗秀女!”
种族歧视的问题,想来在弘历心里是消不了了,嘤鸣便道:“左右永瑶喜欢,给她抬旗又何妨?这种事儿又不是没有先例!”——福彭之母曹佳氏便是先例,圣祖爷宠信保姆之子曹寅,故将曹寅之女抬旗为曹佳氏,许配平郡王讷尔苏为嫡福晋。
永瑶急忙点头:“就是就是!曹家还是包衣旗呢!林家好歹还是汉军旗呢!”
弘历狠狠瞪了这个不懂事的儿子一眼,那眉头皱得都能夹苍蝇了。
永琚见状,急忙道:“十六弟,你鬼迷心窍了不成?娶个汉军旗福晋,你也别怕丢人!”
永瑶昂着脖子道:“我不怕!我娶喜欢的女子为福晋,有什么好丢人的?!”
永琚被自己弟弟呛得一噎,鼻子都歪了半边,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弟弟竟这般固执?
永瑶振振有词地道:“当年平郡王讷尔苏不照样娶了江宁织造曹寅之女为嫡福晋?那我也能娶林氏为嫡福晋。”
“胡闹!!”弘历忍不住怒斥一声,“平郡王一脉只是皇族远支,也就罢了!你与平郡王岂能一样?!你是朕与你皇额娘所出嫡皇子,娶汉军旗之女为嫡妻,岂不是要为人笑话!”
永瑶扬声道:“汗阿玛,儿子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弘历怒极一哼,“你不在乎,可朕还在乎朕这张老脸呢!!”
“汗阿玛……”永瑶露出几分哀求之色。
弘历拂袖道:“这事儿没得商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得你乱来?!”
永瑶委屈地撅起了嘴巴,泪汪汪的眼睛转而转向了嘤鸣,他可怜巴巴的,活像只被遗弃的小京巴犬。
嘤鸣无奈地叹了口气,便对弘历道:“永瑶看人的眼光不差,那林氏,我也特意掌眼了,出了家世之外,其余的无可挑剔。”
弘历不屑地道:“家世低微,便是最大的挑剔之处!只这一点不过关,就断断不配做皇子嫡福晋!”
嘤鸣颦眉,暗道,弘历心中的家世门第观,的确太重了些……永瑶的婚事,注定要多些坎坷了。
永琚暗自思量了片刻,便笑着道:“汗阿玛,十六弟看样子是着实喜欢林氏。奈何林氏门第卑微,不如……不如折中一下,汗阿玛将她赐给十六弟做侧福晋吧。”
听了这话,弘历心中倒是一动,这个秀女,鸣儿既说好,想来是不差的,许配永瑶做侧室,想来还是使得的。
永琚自是一片好心,可惜永瑶不领情,永瑶红着眼圈道:“我不要!!我不要她做侧福晋,我就要娶她做嫡福晋!”
这话一出口,只叫弘历心头的怒火再度涌起,当即骂道:“混账!!”
永琚也生气了,自己好心竟被当成了驴肝肺!不禁也恼怒地道:“十六弟!那林氏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了?!是不是她狐媚着你,非要你娶她为嫡福晋?!”——小小汉军旗秀女,野心倒是不小啊!!
弘历听了永琚这番话,凤眼瞬间冷厉了下来,自己嫡亲的儿子,岂容得一个汉军旗女子狐媚妖惑?!
这一刻,嘤鸣分明看得出来,弘历动了杀心……
弘历冷声问:“永瑶,是否是那林氏央求,非居正室不可?!”——若真如此,此女不可留之!在弘历秉性护短,在他眼里,自己的儿子都是好的,若做出违逆之事,也必定是有人教唆!
永瑶急忙摆手道:“才不是呢!汗阿玛,她什么都没要求,是儿子喜欢她,所以才想娶她为嫡福晋的!”
弘历眯着冷湛的眸子,心中犹疑难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