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后的第二晚,宫中赐宴,回到王府时街上已经宵禁。
进了垂花门,府里便分了三路,东路是花园和水榭,还有几个院落;中路是正厅,后面则是王府内官员们办公之地,隔了翠竹夹道,是与水榭相连的三个院落,睿亲王的书房设在其中的木樨堂;西路便是后宅,设有单独的帐房和回事处,新房在西路的珏音雅居。
珏音雅居是后宅里最大的一处,占据后宅一半的地方,进门便是花园,早上出去时,玲珑看了几眼,只见绿荫匝地,四季花卉点缀其中,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大大小小二十几间屋子分布其中,是一处很美的地方。
已是掌灯时分,刚刚走进珏音雅居,就有候在这里的小太监把颜栩叫走了,玲珑隐隐约约听到,似是有人在木樨堂里等着。
从昨天到现在,玲珑也只是粗粗看过这处园子,想到以后的几十年都要在这里度过,她有些怅然。
她住的地方是单独的小院,明房和次房共三间带着两间耳房,她的丫鬟们暂时都安置在后罩房。
内室在西次间,一间耳房做了净房,东次间放置着她陪嫁的箱笼,昨夜丫鬟就是在这里值夜的。东次间的耳房空着,还没有布置。
玲珑回到内室,春霖和润儿帮她除下礼服,卸了钗环,换上家常穿的银红小袄,头发简单挽个纂儿,别了支镶玛瑙的银发梳。
这时。白露笑盈盈地进来,手里捧了红木描香的托盘,托盘上是只金鱼盖的紫砂锅。砂锅里是热心腾腾的鸡汁馄钝,飘着碧绿的葱花。
“这是上院的丫鬟送来的,厨房给您备的宵夜。”
后宅有大厨房,珏音雅居也有自己的小厨房。可这馄饨却是上院送来的,玲珑懒得多想,她很饿了。
宫里赐宴就是受罪,根本吃不饱,玲珑早就饥肠辘辘。一锅馄饨她吃到见底。这才心满意足,却又不想动了,靠在铺了垫着玫瑰色绣褥的醉翁椅上,头一歪就睡着了。
自从催妆那天开始。她已经几夜没有睡好了。又都是天不亮就起来。这会儿吃饱喝足,眼皮就睁不开了。
几个陪嫁的丫鬟全都退出去,坐在客堂里等着吩咐。
玲珑迷迷糊糊正睡着。耳边似是有动静,这里对她来说还是陌生地方,所以她睡得并不沉,听到动静便睁开眼,就看到颜栩回来了,一个插着金钗的丫鬟正在给他更衣。
这丫鬟十八、九岁,穿着粉红的比甲,桔色的罗裙,腰间束着指宽的缎带,把她的身材完全勾勒出来,看到她的身材,玲珑就想到丰|乳|肥|臀四个字。且,她还生了一张唇红齿白的芙蓉面,端的是个尤物。
可能是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那丫鬟向玲珑望过来,连忙曲膝行礼。
玲珑嗯了一声:“免礼,你们继续。”
说着,她便把脸侧到另一边,继续假寐。
可是也睡不着了,昨日服侍颜栩沐浴的司棋和司琴从净房里出来:“王爷,香汤备好了。”
颜栩看一眼醉翁椅上的玲珑,淡淡道:“都退下去吧。”
他又低头对跪在地上给他月兑袜的尤物说道:“不用值夜,你也退下吧。”
三个丫鬟悄没声息地出去,颜栩走到醉翁椅旁,蹲去,对别着脸的玲珑道:“她们是服侍我起居的,你若是不喜欢,以后就不用她们了。”
玲珑“嗯”了一声,坐起身来:“我习惯用自己陪嫁来的丫鬟,您的人就放到您屋里吧,若是习惯让她们伺候,那就在您自己屋里收拾妥当再过来,好在也就是大婚后这个月而已,您将就将就吧。”
颜栩蹙眉:“我屋里?这里不就是我的屋子吗?”。
玲珑一头雾水,有些不解:“您没有自己的屋子?”
颜栩哭笑不得:“难道你认为这里是你一个人住的地方吗?”。
玲珑点头,又摇摇头:“不是只有我,还有我的丫鬟。”
颜栩伸手模模她的鬓发,真不知这个小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她就这么不愿意和他住在一起吗?
“王府原本没有这么大,今年三月,我把隔壁的园子买了,打通后重新修葺,珏音雅居是那时候才扩建的,上个月才赶在大婚前粗粗修好。我原本就是住在这个院子,成亲以后当然也住在这里,我的书房在上院的木樨堂,有时也用那里待客,没有成亲时,夜里晚了有时我会睡在那里,现在成亲了,无论多晚我都会回珏音雅居来。“
颜栩顿了顿,又接着说:”木樨堂里只有两个服侍笔墨茶水的丫鬟,其他的都是太监。你若是嫌弃,明天我让……我让人把那两个丫鬟也换了,都用太监,好不好?“
原来他以为她嫌丫鬟们碍眼……
玲珑讪讪地:”那倒不必,只是别让她们整日在我屋里出出进进就行了。“
她出身大户人家,历来这种贴身服侍男主子的丫鬟,即使没有通房的名份,也是开脸的。哥哥金子烽屋里的那几个就都是这样。无论是不是真夫妻,玲珑都不想看到通房们来她的内室里逛花园。
见颜栩不置可否,玲珑又问:”您真的没有自己的屋子吗?“
颜栩笑了:”不信你到东次间看看,那些箱笼不全是你的,还有我的。“
玲珑嘟着嘴不说话了,他怎么这样啊,这么大的王府,他住哪里不行,非要和她挤在这里。东府里大伯父有他自己的地方,大伯母住在彩云轩;她的父母还是夫妻恩爱时就是分开住的,父亲在墨留居,母亲则在容园。
因此,在玲珑心里,古代的大户人家,夫妻都是分开住着。她觉得这样很好很合理,彼此能有个人空间,比如像她这种小贼吧,就是很需要很需要个人空间的,可为何颜栩要和别人不一样啊。
怎么和这人相处越多,越觉得他赖皮啊。
见她满脸不高兴,颜栩索性继续赖皮下去:“你不让我的丫鬟来这里,那我把小顺子叫来吧,还有小德子他们几个。”
“小顺子?这名字怎么像太监?”玲珑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他们就是太监啊。”
“不行,我不让男人,不对,是和男人差不多的人在我的净房里出出进进!”太可怕了。
“丫鬟不行,太监也不行,那就只能劳驾你的丫鬟们了。”颜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玲珑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像看流|氓一样看着他:“你还想让我的丫鬟服侍你,臭……”
她费了好大劲才把臭不要脸的后三个字咽到肚子里,可这三个字却在她那嫌弃的小眼神里写着呢,不要脸!
颜栩很受伤害,索性把那张已经不要了几回的脸凑得更近些:“唉,本王是从小让人伺候惯了的,既然现在没有合适的人,就只能辛苦王妃了……比如眼前吧,就请王妃亲自来侍候本王沐浴吧。”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玲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颜栩真的滚了,哈哈大笑着走进净房,很快里面就传来水声,谁说他不会自己洗澡啊,这人就是欠修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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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