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玉想了想,决定问苏太太,刚想开口,就被苏太太摆手止住了。几不可闻的叹了声,苏太太道:
“婉玉啊,你身子大好,我这心里的大石头也就落下了。”
苏太太关切之心,溢于言表。拳拳之心倒是让苏婉玉生出些许感动。她见苏太太脸色白中透着黄气,便道:“娘,你也要养好身子。”
“哎,我的身子自己知道,也就这样了。”苏太太道:“只要你们姐俩好,娘就好了。”
“娘,那你更要为我们姐俩,还有爹保重好身子。”苏婉玉道。
苏太太顿了一下,道:“你爹也不知怎样了,这一去音信全无,我差人去打听,也一点消息都没有。唉。”苏太太悠悠叹了一叹,道:“老爷怎么那么糊涂。”
“爹爹不会的。”苏承泽急忙说道:“爹爹是被冤枉的。”
+.++苏婉玉见苏承泽说得肯定,心里也觉得有些疑惑,便道:“家里不愁吃穿,爹怎么去贩私盐。”
苏承泽在一旁坚定地点点头。
苏太太道:“我也不知道,说起来,平日里,你爹不会亲自押货,这些活自有铺子里专人负责。那日你爹一早就起了身,说去押货。我就问他有什么金贵的货物,他道不是。我又问他是给什么大人送货吗。他就叫我不要多问了。自那天起,他便再没有回来了,那天早晨就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
苏太太面露戚戚,她停了两息,又道:
“我也不相信老爷会犯下这等事情。我打点了钱财去衙门里问,却说是在老爷押的那批货里翻出了盐。后来我问店里的掌柜那批货有什么特别的,值得老爷亲子去押货。那掌柜却回我说,那批货就是咱们家布料店的一批普通料子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就在这普通布料之中夹着一大袋盐,老爷在押着货出城西门的时候,被那宜州四城兵马司的守门护卫查了出来。
说来也巧,那日城门的守卫全都换了。
平日里,我们苏家进出城门的货也不少,原来的守卫多少有些脸熟,那些子守卫对苏家的标识也认识,一般不会往死里查。那日城门的守卫全换了,查货特别紧。这便被抓住了。
唉,怎么会这样,娘,娘到现在还没法相信,老爷他怎么就这样不回来了。
苏婉玉道:“娘,这里头会不会另有隐情。”
苏承泽紧紧抓了下苏太太的被褥。
苏太太轻轻摇了摇头,道:“这就更不知道了,衙门的人只说证据确凿,就即刻结了案。都没让我咱们娘仨儿见上他一面,就杳无音信了。娘该怎么办,苏家该怎么办。唉”
苏婉玉见苏太太神情非常悲伤,忙道:“如今想这些也没什么用。咱们娘仨儿还是先过好眼下的日子。”
苏太太道:“是啊。你们都还小。娘现在只求你们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
苏太太心绪不佳,苏婉玉就不再提苏老爷此事,陪苏太太说了会儿话。苏承泽也很有眼色,没有再提苏老爷的事情,至于有没有真的放下只有他自己知道。
她有前世的交际手段,对苏太太又心生感动,而苏承泽又很乖巧。在儿女的陪伴下,苏太太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在正屋里,苏婉玉和苏承泽一呆就到了晚饭时间。他们就在正屋吃了晚饭。
饭后,苏太太脸色挂着明显的疲惫之色,今天一天苏太太说了不少话,撑到此刻,已是精疲力尽,苏婉玉和苏承泽就各自回了屋子。
一回到自己的小院,春桃便迎了出来。苏婉玉进了屋,坐在椅子上,接过春桃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心里思忖起来。
苏老爷的官司看似铁板定钉的,只是有太多的巧合。
一批普通的布料却由东家老家亲自押货;被查出货中夹带私盐的那天,城门的守卫正巧全都换了;新换的城门守卫又查的特别紧。
从苏承泽和苏太太的态度看,他们都不相信苏老爷会犯私盐。苏婉玉怎么都想都觉得这官司看着实在是有些蹊跷,但是苏太太明显也不知道更多的了。
苏婉玉想了一阵,没有头绪,她觉得苏老爷的官司很不寻常,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不再想苏老爷的官司,还是先想想现在自己要面对的境况。
她想起白天苏太太将管家之权交给林姨娘,总觉得有些疑惑,就想问问春桃家里的情况。
“春桃。”苏婉玉抬头唤道,却见春桃神色担忧的望着她。
春桃见苏婉玉叫她,似是松了口气道:“是,小姐。”
“这几日,家里怎么样了?可是我娘依旧在打理家中庶务?”苏婉玉道。
“论理来说是的。只是太太这几天病得厉害,吃了药也没什么好转,没什么精力打理庶务,便叫林姨娘帮衬着。”春桃道。
“我今天一路去娘屋子,见家里十分冷清,没几个人的。小道上的落叶也没有打扫。这是初夏,原该没什么落叶,可地上落叶三三两两的,也得好几天没人打扫才是。这家里是个什么光景了?”苏婉玉道。
在原主的记忆中,苏家仆人成群,光苏婉玉丫鬟婆子加起来有近十人。今日苏婉玉却见家里冷冷清清,连地都没有扫。
春桃,看了一眼苏婉玉,似是欲言又止。
“怎么样了,就说吧。”苏婉玉看向春桃。
春桃对上苏婉玉的目光,觉得自家小姐与往日不同,不似娇憨的少女,却多了份威严。她本是苏婉玉的贴身大丫鬟,对苏婉玉很衷心。这下更是不敢有所隐瞒,她道:
“小姐,老爷出了事,太太又卧病不起,家里的丫鬟小厮们没有了主心骨似的,人心涣散,如今走的走,逃的逃了。”
春桃捏了捏衣角,接着说道:“许多人说,在苏家当差,没前途还要倒霉受苦,就都各奔前程去了。”
“娘没有阻止吗?”。苏婉玉道。
“那些子本就是雇佣来的,连夜收拾了包袱走了,有的还偷走了家里的物件儿;而卖了身给苏家的,找了个由头便求到太太跟前,想要离开。”春桃道。
“娘就允了吧?”苏婉玉道。
“太太待下人们本就宽宏温和,如今又在病中,没什么精神头管下人,就都放了卖身契了。”春桃说着,咬了咬唇。像是下了决心似的,说道:
“朱妈妈说家里儿孙要照顾,也走了。”
这朱妈妈本是苏太太的陪嫁丫鬟,因为深得苏太太的信任,便被派到长女苏婉玉的院子做管事妈妈。原主对她很是亲近,当成半个长辈在孝敬。苏婉玉有着原主的记忆,此时也觉得心寒。
春桃见苏婉玉不说话,以为她伤心,便静静立在一旁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