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玉压下心头的疑惑,客套道:“高小姐生的真是好看。”
高若瑶倒也不羞涩,水葡萄般的眼珠骨碌碌一转,大大方方地道:“苏小姐,你也长得好看。”
苏婉玉回道:“高小姐是个妙人儿。”
高若瑶闻言,抿嘴一笑,这笑容真个胜似星华。
高道:“咱们别总是小姐,听着就觉得生分。我就托个大,就叫你婉玉了。恩,论起来,我比你娘虚长几岁,你唤我一声伯母就好。”
“是呢,也不要高小姐长,高小姐短的,婉玉唤我若瑶就是了。”高若瑶道。
苏婉玉见高家母女一番善意诚诚,她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直觉告诉她,高家母女对她应是真心实意,不似作伪。
“敢不从命?”苏婉玉于是从善如流,喊道:“伯母,若瑶。”
“`.``哎,这就成了。对了,这就是冷食单子吧。”黄高拿起大红笺纸的菜单,道:“这冰酪听着挺新鲜的,我们就点这个木瓜冰吧。”
这木瓜冰酪上是单子上最贵的了。今日冰酪还是可以送的。若说高不是有心帮自己,苏婉玉她才不信呢。
高见苏婉玉有些踌躇,说笑道:“婉玉,是怕伯母付不了帐啊。”
苏婉玉忙一摆手道:“哪里哪里。伯母,若瑶你们稍等。”说罢,她转身去柜台配了两份木瓜冰酪,再端回高和高若瑶的桌上。
高若瑶拿起小勺,舀了一小块冰酪,送入嘴中。她轻抿了抿嘴唇,道:“似凝还成爽,才凝又欲飘,玉来盘底碎,雪到口边消。婉玉心思好巧。”高若瑶道。
高若瑶在赞叹苏婉玉的心思巧妙,苏婉玉也在心中赞叹高若瑶才思敏捷,出口成诗。
大齐朝的官员都是科举出生,高同知也不例外,高一身书卷气怕也是出自书香世家。高若瑶便是书香门第的闺秀。难得她虽文采斐然,自信飞扬,却不娇柔清高。
“这个冰酪,真是人间美味。你一个女女圭女圭,要撑起这样一家店,真是不容易。想你本也是金枝玉叶,如今却”苏婉玉总觉得高话里有话,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她又听高道:“以后有什么伯母能帮得上,便尽管来找我。”
苏婉玉点点头,未作推辞,道:“谢谢伯母。”
“还有我,有事没事,多来找我吧。”高若瑶道。
“好的,只要若瑶不嫌弃。”苏婉玉笑道。
“若瑶,你是想找婉玉玩吧。”高佯怒道。
“娘,我又不能出家门。让婉玉来玩总可以吧。”高若瑶嗔道。
“小皮猴,元宵节的时候,你不是去了南塘一整天了么。”高道。
苏婉玉咋舌,现在已是六月下旬,高若瑶上次出门玩,还是元宵节的时候。大家闺秀真不是好当的。
“今年已去了好几次缘津禅寺了”高道。
“去上香又不算是出去玩。”高若瑶嗔道。
苏婉玉看着高母女,觉得十分温馨。
只是她们所说的“缘津禅寺”怎么听得那么耳熟,她以前应该是听过见过的。苏婉玉想了想,一时半伙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何时何地听过见过这“缘津禅寺”。她觉得“缘津禅寺”这四字,在她脑中似是要呼之欲出,却又像临时短路了一般,一下子搁在那里,想不起来。
“婉玉,今天你开张第一天,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忙。你去忙吧,不用招呼我们,我们自己吃就行了。”高道。
听高这么一说,苏婉玉意识到吴妈妈和春桃似是有些顾不来,她忙放下心思,道了句“失陪”,便有些歉意的去帮春桃和吴妈妈了。
高母女约莫坐了小半个时辰。临走之时,苏婉玉又同她们聊了一会儿。
不想她同高若瑶竟十分谈得来,便约好过几天去看她,此是后话。
大齐朝没有夜市,夏天虽日落得晚,到了酉时,太阳西斜也已快接近地平线。
一轮圆盘般的红日柔和地照着宜州城连片的青瓦飞檐。在暖橙色的夕照中,苏婉玉几人收了冰鉴碗勺,关了铺面落锁。
晚饭过后,苏婉玉便回了房。今天兴奋紧张的心情和一整天的疲劳,让苏婉玉感到有些虚月兑。但是她并没有休息,而是强打起精神,细细算起今日的盈收。
冰是自制的,并无成本。果汁雪浆的果汁是吴妈妈和春桃压榨出来的,不过水果却是买来的。做冰酪的女乃和鸡蛋也都是买的。
冰酪基本都是赠送出去的,除了高以外,其他人都是点了雪浆,送的冰酪。果汁雪浆的收入倒是不错,有二两半。而采买的水果、女乃蛋才不足一两银子。今儿的收入刨出成本,足足有一两半的净利。
这盈利放在一般的商户,可算了不得了的受益了。可是苏家要在两个多月还清八百多两银子,这么一算就显得杯水车薪。不过苏婉玉本就押宝在冰酪上,而冰酪还没有开始有营收。
苏婉玉算账算得欢,而顾家内堂,却是另一番情景。
顾家老爷坐在正中的梨花木刻隐云起太师椅上,一手扶着几案上官窑出产的六系青瓷杯。
而顾大少爷顾宁东,垂手站在堂间,身形如松柏挺立。他身着鸦青色的广袖宽身锦袍,外罩一件绛紫的对襟禙子。这对襟被子不是一般锦缎制成,而是累了细细的金丝儿,在通明的灯火下,隐隐显出云雷纹。禙子外头,腰中系了一条琉璃腰带,坠了一块晶莹温润的羊脂玉配,这玉也不是凡品,似是可以滴出脂来,又似乎有暗纹流动其间。
“今年给京里头夏日的冰敬都准备妥当了吗?”。父子二人谈完了生意上的事儿,顾老爷合了下杯盖道。
“都准备好了,爹。已定下后日上路。”顾东宁道。
“那就好,对了,今天你去了苏家新开的冰饮冷食铺子了吧。”
“去了。”顾宁东道。
“苏家本与我们顾家有些交情,如今苏家变成这样,着实可怜。新开了铺子,去捧个场,也是应该。”顾老爷说道。
“爹说的是。”苏宁东道。
“说起来我们还差点跟苏家做了亲。所幸在定下之前,苏展远就出了事。贩私盐不是小罪,生意人最讲究声誉,幸好我们还没来得及正式上门提亲,不然凭的坏了声誉。”
顾宁东垂手不语。
顾老爷见顾宁东不接话,有些冷场,便又道:“今儿见着了苏小姐吧。她一个姑娘家开个冷食铺也不容易。怎么样?”
“还不错。”沉默了一息之后,顾宁东道
“哈哈,难得听你称赞别人,尤其是女子。”顾老爷笑了起来:“你不会后悔没有跟人家结成亲吧。”
“爹说笑了。不过看了一眼罢了。的婚事自然要以顾家为重。”顾宁东道,他一脸严肃,对顾老爷的话,面上不起半点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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