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远拧着眉头向老安人问安,终是没问渝哥儿和浙哥儿是怎么一回事。
都是他的骨肉,他哪能没有私心。若是能将错就错把两个庶子留下也好,若是齐氏不肯他也不强求。
待老安人颔首,渝哥儿和浙哥儿方才上前给张延远请安。
浙哥儿谨遵着范云芝的交代,凡事只看老安人眼色行事便可,果然得了老安人的眼缘。
老安人见晞姐儿的小手攥着张令晨,一面打量着渝哥儿和浙哥儿,便笑着说道,“晞姐儿快来见过你两个哥哥。”
渝哥儿看着穿着鹅黄色襦裙的张令晞,小声跟浙哥儿说,“这个妹妹长得真好看。”
确实比晴姐儿长得还要喜人,不过浙哥儿看着她就跟看着那齐氏一样,这话他不能说,只能示意渝哥儿噤声。
渝哥儿比浙哥儿年长两岁,心智却比浙哥儿单纯许多。两个人在一块儿的时候,大多是他听浙哥儿的话。
张令晞闻言眨了眨眼睛,走到老安人身旁不解地问道,“这两个哥哥是哪里来的?我不是已经有两个哥哥了吗?”。
她说的是汶哥儿和淮哥儿。
说完她装傻看看梁氏的肚子,还是鼓鼓的,便指着说:“二伯母的肚子明明还鼓鼓的,不可能又给令晞生了哥哥!”
闻言众人都笑了。到底是小孩。
梁氏温声笑道,“就算二伯母生了孩子,也只能是晞姐儿的弟弟妹妹,怎么会成哥哥呢?”
“我就说嘛。”张令晞如释重负一般,然后指着渝哥儿和淮哥儿,厉声说道,“他们是哪里来的,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们!”
晞姐儿那样子,竟像是跟他们结了天大的仇似的。
老安人心里明镜儿似的,两个庶子刚一回来就惹了晞姐儿恼怒,看来有些人就是天生不对付。
杨氏只当晞姐儿孩子气,道,“都是孩子,第一次见面,哪有喜欢不喜欢的。我记得汶哥儿第一次见昉姐儿的时候,也是哭闹不休,现在见了面不也亲厚得很。”
昉姐儿是大房长女,跟着大老爷在任上。汶哥儿之前没见过,结果两人一见面他对着昉姐儿又抓又挠,最后被梁氏打得下不了床。
昉姐儿不计较,反而日日去看汶哥儿,等到再要回到任上的时候,汶哥儿跟昉姐儿已经很熟了,还舍不得的直抹眼泪呢。
张令晞皱着眉头,小手攥得紧紧的,十分委屈:“他们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他们亲厚。我已经有两个哥哥了,为什么还要硬塞给我?”
“令晞一点都不开心,可是如果令晞说自己不开心,祖母是不是会觉得令晞不乖。可若是令晞说喜欢两个哥哥,岂不是说谎吗?”。
她又转身问张延远道,“爹爹这么久不回来,是不是不喜欢令晞只喜欢哥哥和妹妹?”
张令晞的眼泪扑簌扑簌地掉下来。虽然她不是小孩子了,可她也想有父亲母亲陪着,想让母亲高高兴兴···
张延远沉默一会儿,将张令晞搂在怀里,“爹爹最疼令晞,怎么会只喜欢哥哥和妹妹呢?”
张令晞可怜巴巴吸了吸鼻子,“那爹爹为什么不回来跟令晞玩?令晞给爹爹留的小兔子都坏掉了。”
“妹妹病了。”
到底是小孩子,张延远一说妹妹病了,晞姐儿立刻就神色紧张地问道,“妹妹的病好了吗?有没有请大夫?爹爹会不会治病?妹妹喝药会不会苦?”
张延远说妹妹的病已经好了,令晞才松了口气,又说道,“喝药最苦了,令晞不喜欢,妹妹肯定也不喜欢。为什么妹妹生病了爹爹就去给妹妹治病,令晞生病了爹爹就不来给令晞治病呢?”
令晞又问道。张延远不是想说他不偏心吗,她就是要问问他,这些年为齐氏和两个女儿付出了什么,凭什么理直气壮地将两个庶子接到府里来。
张延远听了这话,若有所思。
再看两个庶子,低头躲在老安人身后,都红着眼睛。
他气不打一处来,这两个没出息的,齐氏连句重话都没说,就把他们吓成这样?一点男子汉的气概都没有。
他忍不住呵斥他们一句,老安人更护他们护的紧了。晞姐儿也忒厉害了些,不是个吃亏的性子。
再看晨姐儿,隐隐还有些为晞姐儿开心的样子。
齐氏轻轻唤了声“令晞”,让女儿。
张延远便抱着令晞,趁机问道,“从真,究竟怎么回事?”
齐氏冷淡地回了句,“就是老爷看见的这样。别的我也不知晓。”
“你若是为难···”张延远早知会碰钉子,却难得没有生气耐着性子跟齐氏说话。
“老爷,我只问你一句。你心中是不是想那两个孩子进府?”齐氏压着声音道,“你要是想,不妨直说。”
“从真,不是我···”
看见张延远闪烁的眼神,齐氏已经明了了。她狠不下心,才给他个机会,可他不甚在意。
那么好,就这样。
理由再多,结果还不是一样?齐氏最后一点希望,被击的粉碎。就是这样才好,这样才能看清楚,才能不伤心,才能好好活。
“我知道了。老爷不必再多说了。”齐氏打断了张延远的话。
说完,她就吩咐下人将听雨轩收拾出来。
听雨轩挨着张延远的书房,却跟正房隔得很远。齐氏这么安排,一有眼不见心不烦之意,二则成全两个庶子。
既然夫妻多年,这点成全她还是可以做到的。
老安人对这样的安排满意极了,命渝哥儿和淮哥儿去谢了齐氏。
“我也乏了,你们退下吧。”事情有了结果,老安人困意来了。
只张令晨留了下来,其他人各自散了。
齐氏带着仆妇出了存惠堂,不肯跟张延远多说一句话。张延远抱着令晞尴尬地走在齐氏后面,不敢招惹她。
杨氏走的更早,没见着这情形,不然又要发笑了。齐氏撤了她的小厨房,她憋了一肚子火气,这会子怕是要教三爷的妾室们了。
梁氏正有话要说于齐氏,故走在最后。
“五弟妹。”梁氏身子重,跟不上齐氏的步子,便喊了她一声。
见她驻足回首,梁氏道,“你许久不去我那里吃茶了。正巧我前些日子绣了个屏风,要劳烦五弟妹指点指点,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现在好了。”
齐府请的绣娘,绣工自然是一等一的,齐氏的绣工自然也好。可梁氏并不是为了屏风才请她。
梁氏说的含糊,齐氏却听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