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令曦竖起耳朵来听。
梁氏提到了张家同钱老板合作的一桩生意,表面上是在做茶叶生意,其实暗里还搀着皮毛生意。谁不知皮毛生意是宁国公府垄断着,他们这么一来,扰乱了市场,迟早会惊了宁国公府。现在,只要有人透了风出去,自然有人治他们。
梁氏的大哥早就悄悄告诫过梁氏,千万别让张延迅掺和其中。
就说来梁氏这里,或许能商讨出办法。
张令曦和齐氏听了俱是一喜,范云芝的哥哥范云兰在宁国公府走动的勤,若是张家有谁得罪了那边,他帮着说项那自是不用提的。
只是这生意,大房三房四房都插手了,到底让哪房来担很不好说。
梁氏提议,“大哥是官身,不好拖他下水,免得伤了咱们家的根本。四房是个庶子,倒是没什么,只是范云芝未必出手,老安人<也未必会领情。”
话说到这里,三人唯有相视而笑,已是不必再说下去了。
梁氏乐见张令曦通透的模样,立刻笑的不见眉眼,逗她说,“昕姐儿欺负咱们,咱们也欺负,好不好?”
张令曦脆生生答了一声好。
谁愿意做圣人谁就去做,反正她就要当个锱铢必较的小女子。起码,敢惹她,就要敢担着后果。再不能像前世那样,任人蹂躏。
齐氏宠爱地揽过张令曦,说道,“这事若没有二嫂,怎么也不成的。我先去跟我二哥他们知会一声,等事成了,再来跟二嫂好好聊聊。”这会儿该是避嫌的时候了,贸贸然生疏当然不可,齐氏又要托病了。
眼见齐氏一心把她摘出是非,梁氏颇为动容,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张令曦望着二人咯咯的笑,这下子三房要急了,且他们做梦都想不到,是她跟齐氏从中添了把火。
她才不信恶人自有天收,不然怎么她死了,惠娘还活着。因此她一点都不觉得内疚,俗话不是说了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究其事她不过是推了一把,根源还是有人守不住自己,去做了不该做的事。就像张家这惹事的各房,不都是贪图利益,碰了不该碰的禁区。再说那范云芝,她若是不想着靠这个进府,那谁也逼不得她。可只怕人家正算计着怎么进府呢。
张令曦大人般的模样,让梁氏不禁感慨道,“从真你真是生了个好女儿,我们暄姐儿要是有她一半儿机灵,我也放心。”
“怎么不会,你跟暄姐儿都是有福气的人。”
齐氏又跟二嫂说了些话,见她实在乏了,便带着令曦要走。
梁氏本想留她一留,想着齐氏还有事要办,不好再扭捏地留她,嘱咐了两句之后,掀了被子要亲自下床送她们到门口。
“二嫂你现在可别跟我客气,快些补了元气,再生养几个。”齐氏硬把她按下去,不让她起来。
张令曦更是拉了被子给梁氏裹紧,道,“二伯母别着凉。多生几个弟弟妹妹,到时候我带她们去看花灯。”
一句话说的梁氏心里熨帖无比。
都说女儿是娘的小棉袄,想必暄姐儿大了,也是这样的贴心。
从前跟齐氏交往,是敬她。后来齐氏总是帮她,她心里头感激。现在曦姐儿跟她这么亲厚,她才觉得跟齐氏的距离拉近了一步,就像是闺中的姊妹了。
回了衔玉院之后,齐氏就闭门不出了,说是旧疾犯了。
张延远总算找回了些做的模样,急的什么似的,四处找大夫给齐氏看病,药方换了一贴又一贴,都不管用。
这时候,府里上下不知是谁传出的混账话,说二小姐病了的时候,三小姐进府给挡了灾,不知太太病了,范姨娘会不会孝心大的进府挡灾来。
张延远听了这流言,气得好些日子吃不下饭。且被这流言拘束住,再不好去外院探望范云芝了。
他心里头是替范云芝委屈的,可他去找谁说去,谁不委屈呢?
跟齐氏说,齐氏受的苦还不够吗?
因心中郁结,几天下来,齐氏没有清减多少,他反而瘦了。
去给母亲请安的时候,三嫂杨氏还笑他,说齐氏生了病,倒跟病在他身上似的。
说的他既痛快也不痛快,痛快的是他自己仿佛找回了当年对齐氏的爱,不痛快的是杨氏说话一贯阴阳怪气,像是见不得别人好。
没读过书的女子,就是粗鄙不堪。张延远又突然喜欢起了齐氏的知书达理,不卑不亢。
杨氏见他不回应,还拿话来刺他。要不是老安人在上,要不是他不屑同女流之辈多费唇舌,他嘴上定不饶杨氏的。
齐氏的病一直不见好,大有加重的迹象。不仅不出屋子,连床下的都费劲了。
大女儿和小女儿都衣不解带地守在齐氏身边,还轮流宽慰张延远。大女儿到了懂事的年龄,说这话他不觉稀奇。可小女儿也女乃声女乃气来劝他,张延远不由得得意他两个女儿的孝心。
晴姐儿那儿就不说了,别说她出不了屋子,即便出的来,也未必到齐氏床前尽孝。这些事别人不苛求她,张延远却希望晴姐儿能做到的。
倒是两个庶子还算有孝心,听说齐氏病了,都请安侍疾。齐氏强撑着跟张延远说,两个孩子都有课业,不想他们落下功课。不仅如此,还赏了他们东西,好言好语的劝两人安心读书了。
张延远有种日子圆满的感觉,如果齐氏不是生了病的话。
齐氏倒享受起生病的日子了,女儿绕膝相伴,日子过得也快了似的。她已吩咐了心月复去跟相府里的人通气,将梁氏说的那事传开。
过了大概五天,那边就传来了好消息。说是宁国公气得吹胡子瞪眼,让保定知府盯紧了张家的生意。
除了消息,二哥还让人捎来了两匣子丹药,是他和苏绾儿一起炼制的。两个匣子里各摆着五个琉璃小瓶,瓶上刻着篆体的丹药名。齐氏好生收了起来。
不仅齐氏得了礼物,张令曦也得了礼物,一个竹子做的青翠色风铃,一个略旧的铜铃铛,还有两封信。
张令晨在一旁看着,不屑得撇嘴。还以为送什么好东西呢,再说了,送再好的东西,她也不稀罕。可她不去想,她可是一样礼物都没收到。
张令曦还没来得及拆信,就有人来衔玉院里报了张延远说,三老爷被关进大牢去了。
张延远正写字,闻言手一抖,纸上晕开一个浓黑的墨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