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止歌看向仍愤愤不平的凤鸣舞,伸手指向汝宁侯世子,道:“这人是汝宁侯世子,你如今既然已经失、身于他,那么摆在你面前的也就只有几条路可走。”
“第一,入汝宁侯府为妾。汝宁侯世子夫人乃是镇西大将军李凉的独女,你这个云阳郡主的分量比不上人家,所以也不要想着用些什么手段就能取而代之。”
凤鸣舞从她这话之中听出了赵幼君的影子,脸色随即便是一白。
“第二,把你送到慈云庵去,从今往后你就在那里安安分分的过日子。”
只听到慈云庵这三个字,凤鸣舞便嫌弃地扭开了头。
凤止歌也不管凤鸣舞的反应,继续道:“第三,就是找个不入流的门第把你嫁了。任何稍有些风骨的人家都不会接受一个失贞的媳妇,以你如今的情况,就算我们瞒着这事给你订了亲事,待洞房——之后你也得被人家退回来,与其那时候闹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还不如现在就打消这个念头,找个门第差些能接受你的人家嫁了。”
说完,凤止歌让凤鸣舞自己选择:“路就只有这三条,想走哪一条由你自己决定,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日子是你自己要过的,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了再下决定。”
凤止歌虽然不怕日后被凤鸣舞埋怨,却也不想费神为她作决定,所以干脆让她自己选,看看她能给自己选出一条怎样的出路来。
在凤鸣舞思考的同时。凤鸣祥心里同样拧成一团。
就如凤止歌所说的那般,摆在凤鸣舞面前的路一共也就这几条,但无论是为妾还是去慈云庵,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在凤鸣祥看来,对凤鸣舞最好的,便是找个门第低些却老实本分的男人嫁了,他甚至都想好了,若是凤鸣舞选择这一条,他怎么着也得厚着脸去皇上那里为凤止歌讨个赐婚。
郡主的身份下嫁,旁人自是少不了要非议。但若是有了皇上的赐婚。外人就算心里会犯嘀咕,至少也不敢明着议论,凤鸣舞的日子想来也会好过许多。
再则,凤鸣舞若是以郡主之尊下嫁。有皇上赐婚。又有威远侯府这样的娘家。想必夫家亦会把她时刻敬着捧着,也不愁她在夫家会受委屈。
若不是凤止歌开了口要凤鸣舞自己选择,凤鸣祥这个做哥哥的便要月兑口而出选第三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凤鸣舞。
在场的人。除了凤鸣舞和汝宁侯世子,其他人都是明白人,谁都知道以如今这情况到底选择什么才是最适合凤鸣舞的,所以大家都想知道凤鸣舞会选择什么。
再说凤鸣舞,自打凤止歌将她所能做的选择说出来,她便懵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原先只是想使点小手段好嫁到安国公府,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了清白,还让自己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不过,凤鸣舞很快就接受了现实。
虽然她从来都不认为凤止歌对她会有什么好心,不过她也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凤止歌不可能会撒谎。
也就是说,她未来能走的,便只能是凤止歌给出的三条路之一。
第二条凤鸣舞指定是不会选的,赵幼君就是被送去了慈云庵,她又怎么可能去那个令京中女子谈之色变的地方。
剩下的无非就是去汝宁侯府做妾或者嫁个不入流的寒门子弟为妻。
凤鸣舞自然是不愿意与人做妾的,就算是在她眼中,妾室也只不过是供男人玩乐的玩意儿,
可是比起嫁个寒门子弟,也许连个诰命都拿不到,还得一辈子过得紧巴巴的,就算做件衣裳都得精打细算的日子……
几乎没有多作考虑,凤鸣舞便抬眼斩钉截铁地道:“我选第一条!”
说完,她甚至还有些挑衅似的看了一眼跟在汝宁侯夫人身后一直未说一句话的汝宁侯世子夫人。
凤鸣舞从来都不是个能吃苦的人,否则她也不会处心积虑的想要算计萧靖北了,许是由于赵幼君的原因,凤鸣舞心里虽然不齿妾室,但其实并不觉得为妾就一定没有好日子过。
她娘不就是妾室吗?
可是去除最近一年,在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掌管威远侯府的不也是她娘而非慕轻晚吗?
赵幼君凭借的是什么?还不就是她那个清平长公主的身份。
而如今,凤鸣舞虽然不是公主之尊,却也有个郡主的身份,若她入了汝宁侯府,未必就不能像她娘一样把持住汝宁侯府。
至于汝宁侯世子夫人?
呵,她堂堂云阳郡主,难道还能怕了一个没有丝毫女人味的将军之女?
别说凤鸣舞天真,她真的就是这样想的。
因为凤鸣舞看向李氏的那一眼,众人的视线便又齐刷刷的落在李氏身上。
也许是早已习惯了,李氏在对待汝宁侯世子好且口味奇特这一点上并无太大反应,不仅先前没说一句话,就连方才凤鸣舞直言要去汝宁侯府做妾,她也没流露出任何不悦。
就似是,根本就不在乎。
是的,李氏确实就是不在乎。
李氏自小随父兄习武,又在军中厮混了不短时间,脾性自然不会像普通少女那般,比起与她经历有几分相似的慕晓晓,李氏的心气显然更高。
当初若不是两家长辈敲定了亲事,又想着身为女子,就算只是为了不让爹娘被外人指指点点,她也总归是要嫁人的,恐怕李氏根本就不会进汝宁侯府的门。
就算后来她听从父母的意愿与汝宁侯世子成了亲,但因为实在看不上汝宁侯世子。平日也是想不让他进房就不让他进房,碰上汝宁侯世子惹急了她,就连对他动手的时候都是有的。
汝宁侯世子自小被宠着长大,虽然如今已经年过二十,但骨子里还是小孩子性子,被自己的娘子这样对待,心里是又恨又怕,自然也就变本加厉的在外面胡来。
这些事,汝宁侯夫人其实也知道得清清楚楚,只不过当初她向李府求亲的时候就早已说过。日后绝不插手二人房里的事。所以即便知道,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就连说一句李氏都不能。
再则,汝宁侯夫人也不敢管李氏的事。连夫君都能动手打的人。谁知道她会不会更敬重自己这个婆婆些。汝宁侯夫人可不敢拿自身去试探李氏的底限。
所以,这时候见凤鸣舞如此挑衅李氏,汝宁侯夫人心里既有厌恶。又有种类似于幸灾乐祸的心情。
李氏可不似她表面上看起来这般文静无害,连夫君都能动手的人,你能指望她会是什么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或者以为她会像那些自小被要求娴静温柔的贵女般,遇到不喜欢的人或者受了委屈只能先咬牙忍了,待日后有机会了再找回来?
不!
汝宁侯可以很明白的告诉那些这样想的人,李氏绝对会先动手把人收拾了再说。
凤鸣舞不仅选择了入汝宁侯府为妾,而且还在尚未进侯府的时候就得罪了自己的当家主母,真不知道她是太过无知还是勇气十足。
不过,就汝宁侯夫人进来之后所见的一切,她认为是前者。
这位云阳郡主的选择如此坚决,看来汝宁侯府是跑不了要多出这样一位郡主姨娘了,但汝宁侯夫人倒也不为这件事而担心,总归这是李氏该操心的事,再说了,只看这云阳郡主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只怕她就不会是个聪明的,这样的人,李氏又岂能拿捏不了?
不提汝宁侯夫人心里如何作想,听到凤鸣舞做出这个选择,凤止歌眼中没有半点的惊讶,赵幼君娇宠出来的女儿,会这样糊涂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慕轻晚则是有些不忍的别开了眼,凤鸣舞如此轻易的就选了为妾这一条,将来恐怕还有的苦头吃。
虽然慕轻晚与赵幼君之间恩怨纠葛颇深,但这并不代表慕轻晚就愿意看到凤鸣舞走上与赵幼君同样的一条路,她也是有女儿的人,所以想到将来凤鸣舞要吃的那些苦头,要承受的那些非议,心中便觉有些不忍。
只不过,慕轻晚不忍归不忍,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凤鸣舞对她有很深的成见,就算她开口相劝,只怕也会被凤鸣舞当作是在阻挠她的幸福。
几人之中最难以接受的,是凤鸣祥。
凤鸣祥确实不喜欢凤鸣舞身上的很多东西,但是无论如何,凤鸣舞也是他的亲妹妹,再怎么样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妹妹走上这样一条注定荆棘遍地、会被撞得头破血流的路。
他们的生母当年以长公主之尊入了威远侯府为妾,就算她这样的身份,除了在侯府里得了一时的荣耀之外,如今还不是被送去了慈云庵这样的地方。
凤鸣祥不明白,为何妹妹明明亲眼看到了赵幼君的结果,仍然要如飞蛾扑火般再次走上这条路?
以她的如今的郡主身份,再加上他这个哥哥作后盾,就算只嫁个家世不显的人家,难道她就真能过苦日子?
正因为不明白,所以凤鸣祥心里愈发的不能接受凤鸣舞的选择。
凤鸣祥从来就是个疼爱妹妹的哥哥,从他对凤止歌便能看出这一点,就算凤鸣舞身上确实有很多他不喜的东西,他也从来没与凤鸣舞生疏过。
作为哥哥,凤鸣祥自认自己有必要在妹妹头脑发昏的时候纠正她的错误。
所以,他蓦地一把将凤鸣舞拉到自己身边,冷声道:“这绝对不可以!”
因为太过生气,凤鸣祥说话之时便难免有些疾言厉色。
凤鸣祥是好意,他不想凤鸣舞将来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
只是在凤鸣舞看来,却完全不是这样的。
若说方才凤鸣舞心里还因这个选择而有些犹豫,那在听到凤鸣祥的反对之后,那点子犹豫便瞬间消散了。
“为什么不可以?”凤鸣舞冷冷地看向凤鸣祥,眼神冰冷,一点也不似在看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倒反像是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凤止歌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件事由我自己选择,如今我已经做出选择了,哥哥,你不是从来眼中都只有凤止歌一个人吗,这时候不正该由着我才对?”
凤鸣舞对凤鸣祥待凤止歌比待她还要亲厚早就有所不满了。
细算起来,似乎自打凤止歌醒过来,她这个原本受尽爹娘和哥哥宠爱的威远侯府嫡长女,就再没了往日的风光。
先是莫名的从嫡长女变成嫡次女,后来更是被凤止歌压着过了好几年,就连往常一向疼她的哥哥,眼中也似乎只剩下了凤止歌一个人。
后来赵幼君更是突然由正经的威远侯夫人变成了侯府的妾室,她这个嫡次女就陡然成了一个没有丝毫地位可言的庶女,甚至还和赵幼君一起被关进澄明堂过了那大半年生不如死的日子。
再后来来了京城,从旁人的指点中,凤鸣舞终于真正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并不如她自己往常所想的那般高贵,在湖州时,她是威远侯府的嫡出女儿,便是在整个湖州城,她也是所有女子艳羡的对象,而到了京城,她却只不过是侯府一个庶女,由此产生的强烈的失衡让凤鸣舞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
而此刻,那口气终于顺着她对凤鸣祥的冷言冷语中发泄了些许。
凤鸣祥被凤鸣舞这番话气得额际青筋直冒。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不过是想凤鸣舞将来过得好一些,为何凤鸣舞不但不领情,反而还这般尖锐地说出这种话来?
凤鸣祥只觉一股怒气升腾而起,双拳更是紧紧攥起,若不是这里还有这么多外我看着,说不得他就要学凤止歌那般狠狠给凤鸣舞一耳光了。
如果说在此之前,对凤鸣舞的种种行为,凤鸣祥还只是用凤鸣舞不懂事来说明自己,但听了凤鸣舞的话,他却是对她彻底失望了。
身后侯门贵女,只怕是三岁小娃都知道妾是个什么地位,就算这样,凤鸣舞在明明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仍选择了入汝宁侯府为妾,难道她真的以为,她如今有了个郡主的封号就能效仿当初赵幼君的所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