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颇好,初春的山谷内已是一片春意盎然,心澈趁着天气晴朗出门采药去,尹素问便陪着何采薇在家中洒扫。自从心澈帮忙将一股后山的泉水引了,竹屋的日常用水就方便了不少。两人洒扫完毕又烧了许多热水,摘了一些新开的小花回来,准备各自沐浴一番。
山谷内的竹屋原先只何采薇一人住着也还算宽敞,如今添了两个人便一下子显得有些不足。尤其是遇着盥洗沐浴这样的事情,便要排着顺序一个屋里一个屋外地等着。
何采薇是个急性子,又惦记着等在屋外的尹素问,沐浴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收拾停当。
“素素等着急了吧,快些去洗漱。热水已经给你放好,梳妆的台子也清理过了。”
“不急不急,何不用这样急着出来换我的。”
“小丫头的嘴倒是甜得很,本就是要好好照顾你的,所以呀就不必与我这样客气了。你大病初愈,正好天气又转暖,应该要好好沐浴一番才是,顺道也要去去那些病痛的晦气。”
“好,素素谨遵教诲!”
尹素问笑着在何采薇身边蹭一蹭,像只乖巧可爱的小猫。见她鬓发仍是湿着的,又赶忙拿了手巾来替她擦干。
“总这样湿着头发走来走去小心要生病。”
“之前一个人住着习惯了,也没太在意这些细节。我们的素素现在倒是很厉害,比我这个做大夫的都要知道地多了呢。”
“又笑我,素素哪里能知道那么多,还不是和尚哥哥说的。上一次湿着头发犯困刚好被他见着了便是一通教训,说什么湿发入眠会带着寒气入体,时间长了湿寒侵邪就会头痛难愈之类的。”
轻轻捏一捏尹素问伏在自己肩头的小脸,何采薇只管拿着她玩笑。又听她句句话不离心澈,俨然一副完全受训的模样。
“与你有关的事情不论大小,师父他总是极上心的。”
“和尚哥哥是个善心肠,对人自然是好的。”
“他确实是个冷面热心的,只不过那热心并非是对所有人都一样的。素素,答应我一件事情好吗?”。
“嗯?什么事情仅管开口,素素自然都是答应的。”
“如你所说,你的和尚哥哥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所以,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记得听他的话、好好待他、不要伤他,明白吗?”。
尹素问从没见何采薇这样严肃认真地与自己对话,她的秀眉微蹙,眼中仿佛还有未散的水汽。
“嗯,素素明白的。”
欢快地答一声“明白”,尹素问便小跑着进了里屋更襩uo逶K?灰晕?鞘且痪溲俺5亩V觯?床恢?渲谢褂幸环菘赏??豢杉暗募耐小Ⅻbr />
独自坐在阶前叠着手巾,何采薇默默想着以后的尹素问会是什么模样,还能不能有机会再重拾记忆。直到屋内的一声惊呼传来,她才心中一惊快步冲了进去。
“素素!素素怎么了?!”
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没在冒着热气的木桶之中寻到人,反倒在木桶后的一堆衣服里找到了摔倒在地,一脸就要哭出来的尹素问。
“素素乖,不哭不哭,看看摔到哪了?”
沐浴用的木桶桶壁高大,地上又湿滑,尹素问只顾着一根难解的衣带,稍不留意便一个倒栽葱直接滑倒在地。好在摔倒的地方刚好是成堆的衣服,没撞出什么伤口,只是后脑勺被猛地磕了一下。
何采薇心疼地抱着她一面四下查看有没有流血受伤,一面又不停地责怪自己没有提前将地上的水渍擦干。
“还好没有什么伤口,摔疼了吧?”
“倒是没有摔疼,只是磕了一下脑袋,有些晕晕的。”
此时的尹素问头脑有些昏沉,任由何采薇抱着仔细查看。刚刚猛地一下不知磕在了什么地方,眼前忽然就是一黑。奇怪的是,那片黑暗之中总会偶尔冒出一些散碎的光亮,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跟着那些光亮使劲地想要往自己脑子里钻。
“,我头疼。”
“是磕疼了吧,看着都起了这样大的包,给素素揉一揉。”
无数记忆的残片像是回溯而来的鱼群,争先恐后地趁着这阵疼痛回到了尹素问脑海中。一阵短短的时间里,她仿佛已见着了几次心澈的脸庞和声音。“世人多有患,皆在心不在身。”“重生不易,要好好活着。”“望今日之所得,皆为你所愿而非你所不忍弃者,阿弥陀佛”······
“不要!”
她猛地伸手想要抓住那些转瞬即逝的虚幻镜像,想要看看这些已经消失的记忆到底是什么,可是,所有的片段却仍是在瞬间消失,一阵阵光点之后眼前便重新亮了起来。
“好素素,千万不要吓我,到底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好像已经没那么疼了。”
那些光点在瞬间消散一空,尹素问亦不知该如何开口,索性不再在意。
“惯是个粗心大意的小傻子,那带子解不开你唤我进来帮忙就好。非要死命拽着与它较劲,脚下不当心当然要滑倒的,吓坏了吧。”
“是是是,教训的是。小傻子的脑袋上马上就会多长一个犄角出来了。”
何采薇只以为尹素问是被摔疼了而未曾注意到别的异样。眼下对她爱也不是骂也不是地气恼,一手轻轻帮着揉揉脑袋,一手捡了干净的衣衫来给她披上。
“别再胡闹了,小心地坐进去,我来帮你洗,免得再多摔几个大马趴。咦?这是什么?”
何采薇扶着尹素问慢慢坐进木桶之中,重新添了些热水之后正要帮她重洗头发,抬手便见着了她后背之上一片小小绯红的胎记。
“这,这是一朵莲花?”
她的手指修长微凉,轻抚在那朵栩栩如生的莲花印记之上,仿佛见着它正在绽放。尹素问莫名打了一个寒颤,将自己更多地浸在热水中,才又与何采薇搭话。
“只是一个莲花形状的胎记,娘胎里带来的。不是什么伤口,不用担心。”
她毫不在意说得轻巧,只道是自己的一个小小胎记。那印记看在何采薇眼中,却是别样的刺目深刻。
于断崖之上将心澈救回来,他的身体多处擦伤,何采薇也曾细致地为他清洗伤口上过药。所以,她是亲眼见着了他的胸口之上有一条已经愈合的旧伤疤,还有一个同样的莲花胎记。
走失的人还会再相逢,他们说的命中注定,从没有人相信,何采薇却是见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