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殿中,朝堂之上,皇帝坐在金銮殿的宝座上,但是今日皇上的威仪似乎不足以震慑百官。站在殿中的百官或愤慨,或怒骂,或自哀自怜,神态各异,但所为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皇帝刚刚发布的诏令,太子斩杀国公府一案。
看整个朝堂象个菜市场,皇帝重重的咳了一声,却没人听见理会。和禄高喝一声:“肃静!”
官员这才抬头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皇帝,一个个闭了嘴,依序站好。皇帝压了压火气,声音平和有力:“国公府一案,证据确凿,已无可辩。太子处事不当,太过急切,但也是因为突厥兵祸突发,若是柳州激起民变,内忧外患,国事将更为艰难。朕之意,太子罚俸一年,居东宫自省一月。诸位爱卿议一议吧。”
“皇上,此例不可开呀,擅杀朝中一品大员,我等微介小官将如何自处啊?”这微介小官却是御史大夫—无—错—小说范文畴,正二品大员,与六部尚书同一阶的朝官。
“太子如此轻率行事,德行不足以监国。请皇上三思。”说话的是魏国公,当朝的另一位国公。兔死狐悲,魏国公说话自然无所顾忌。
云明身子晃了几晃,脸色苍白,隐有泪痕,“儿臣身体不适,请父皇准允儿臣先下朝。”死的是他外祖一家,云清如此狠绝,他又能说什么做什么。
一直跪着的云清突然站了起来,哈哈大笑,“你们身为臣子,不思为君分忧,如今外敌当前,你们却为一个祸国殃民的已死之人逼迫皇上,真是千古以来最无君无父的臣子。你们的忠君爱国之心在哪里?你们士大夫的气节在哪里?至于我,再过几日,你们就知道我为什么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了。父皇,我这太子不做也罢。国有诤臣国不亡,他们眼里只有自己营营苟苟的利益。你们是纯臣吗?”。
云清大笑而去,“你们是纯臣吗?”。
众官员被他质问地哑口无言,看他状如疯狂的大笑,人人心头涌起一股寒意。
“退朝!”皇上拂袖而去。大臣们不识好歹,太子更是肆无忌惮让他失望。皇帝大为恼火,旨意很快下来了,太子监国一职取消,勒令他在东宫自省。
云明回府后上了一道请罪折子,然后在府中以养病为名闭门谢客。太子之所以立于不败之地,就是因为他一身的病,只要是针对太子的任何事情,皇帝都会视为是对他的挑衅。如今太子晕了头,如此高调地得罪朝官,他云明正好扮扮虚弱。他到现在都不明白,太子一反常态的激烈手段到底是为了什么。
计先生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卷纸,表情很奇怪,象是惊诧又象是疑惑,“王爷,你来看。”他摊开了手中的纸卷。
足有十几张最近报上来的消息,云明看了一遍,没有什么头绪,疑惑地看了一眼计先生,“都是正常的调迁,没有什么异常?”
计先生摇摇头,“王爷,这些调迁都是事关东宫的,这太子詹事居然调到毫不起眼的礼部,几乎所有的调动都是往没有实权的职务上升迁,这是不是意味着,正如他自己在朝堂上所说的,他不想当这个太子了?”
云明浑身一震,急促地扫了一遍这些消息,然后闭上眼睛想了又想,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我们静观其变。”
朝堂上风起云涌,后宫却是平静无波,也是,这个时候去添乱,那是找死。只听说德妃闻此惊变,吐血昏迷,至今未醒。
有人欢喜有人忧,至少对于楼池月来说,这是个好消息。楼池月一听,就知道这事是云正做下的,所谓性格决定命运,太子不可能一下子就发了疯。楼池月虽然恨不得德妃去死,可是对于满门抄斩这事还是不能适应,这两天老是做恶梦,脑袋里总是有小孩的哭声。
楼池月一遍遍地劝说自己,云正的做法是对的,这是在这样的朝代的生存法则,试想一下,若有刘府的人活着,在德妃的纵容下,将会有无休止的暗杀如影随形。
楼池月这两天总会想起鬼差曾经说过的话,她的前世就是宫斗失败,满门抄斩。她去把埋藏的东西挖了出来。她想,水晶球既然是作用于灵魂的东西,可能需要精神力,那时她刚穿越,肯定精神不济。她把水晶球贴着额头,集中精神想啊想,结果大白天睡着了。想想关于鬼魂的传说,到了子夜时分,她又试了一次,结果又睡着了,唯一的好消息,一夜没有做恶梦。
精神焕发的楼池月决定丢开这些事情,还是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楼池月屁颠屁颠地跟在嘉柔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讨好着公主。“我的小公主,我最可爱的小公主,我都听你的还不成吗?”。
自从她试探地问嘉柔,如果她不能做她的侍读了,也不能整天呆在她身边了,问小公主会不会答应。嘉柔就梗着脖子,抬着下巴,没有再看她一眼,更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可是楼池月偏偏看到她眼里闪着的泪花。好吧,她投降,再过两年,等小公主长大了,她自己要独立了,那时再说吧。
嘉柔直接跑回裕仁宫,找到她的母妃,小脸绷得紧紧的。“母妃,是不是你要赶走?”
贤妃一下就明白了,拉了她坐在自己身边,模了下她的头,“在这皇宫里,只有自己可以保护自己。所以,每个人都需要有自己的力量。她一定没有告诉你,她前几日被人推下了荷花池。不管是你还是母妃,都不可能时时刻刻护住她。所以,她要有自己的力量,就不能再做一个小小的侍读。”
嘉柔很用力地攥紧小拳头,“等我长大了,我会保护母妃和的。”自从上次自刺杀事件后,她就磨着皇帝同意,跟着和禄习武。皇帝只当她一时心血来潮,却不知她坚持至今。如今她知道,她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她要求得父皇同意,给她找些玩伴来,培植自己的力量。
楼池月想着保持嘉柔的纯真善良和孩童时的快乐,若是生命中只剩下痛苦的回忆,活着又有什么意义?贤妃却早早地告诉她皇室的生存法则,权力才是生命中第一序列的。
第二天,当嘉柔笑眯眯地告诉她,不需要侍读了,她已经长大了。楼池月有些傻眼了,心里酸酸的,怅然若失。
“楼大学士,酉时,太子妃东宫设宴,请您务必准时赴宴。”东宫的嬷嬷神情恭敬,但口气不容拒绝。
楼池月恭敬地接下名帖,心下狐疑,还是满口应承下来。照常理推测,东宫应该不会对自己怀有恶意。不过,小心起见,楼池月还是多备了几方吸水性好的帕子,到时候把酒水偷偷吐了,只要保持清醒,她想自己应当能全身而退。
东宫,灯火通明,两排大红灯笼从前门一直通到正殿,透着喜气洋洋。
楼池月一身浅月色束腰藕丝裙,外罩一件大袖绯色宽袍,挽着双桃髻,有一绺秀发抹过额际,脸上蒙了一方绯色纱巾。只露出两弯秀眉,和一双总是垂着眼睑的眼睛。
楼池月略理了一下衣裙,并无不妥,轻轻提起了裙裾,跨过了高高的门槛,步态从容地走进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