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似乎被她突变的画风惊住了,一时都未反应。
楼池月有些讪讪,背转过身,理了下衣裙,平整一下袖子,转过身来,又坐了下来,她面容平静,淡淡道:“青衣剑士,从何处来,又去往何方?若只是闲庭信步入窗门,三日后,小女子定当奉上解药。”
青衣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有一丝惊疑和慌乱,“我们来得突然,你断无事先备下毒药的可能,就算是毒药,你自己敢喝,身上必然备有解药,搜一搜也就得了,何必如此麻烦,还要等上三日。”
“阁下可听说过九阴绝脉,很不幸,我就是,我的脉时有时无,一定要用天池里的冰硝压制阴寒之毒。刚才在茶水里搁得就是冰硝,我喝无事,寻常人喝了,过了三日,寒气就会从足少阴经慢慢侵入心肺,第四日便会效石无效。”楼池月加重了语气,多了几分绝不妥协的迫人意味。“当世除了我,便只有当年医治我的老神仙才可能解了冰硝之毒。”
青衣人伸手扣住她的右腕,把了一下她的脉,终于脸色一变,惊呼道:“怎么可能?”楼池月的脉的确时强时弱有时近于无。
“我身上带的是自己的解药,却是别人的毒药。”楼池月左手慢慢转着玉杯,眼神落在青衣人身上,“现下可以聊一聊了?”
“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总要搜一搜身才知道真假。”青衣人眯了眯眼,似乎在审视她的身材。
“世间所有的女子都是红粉骷髅,谁死了都是一抔黄土。”楼池月很痛快地站了起来,伸手就去解自己的腰带。
“等等!”青衣人急切地阻止了,头迅速别到一边。
楼池月看了看扭着头的青衣人,再看看早已转过身去的侍剑,他的耳朵都红了。她愣了愣,然后哈哈大笑,整个人松了下来,笑得极为畅快,“原来真是故人。”
“狡猾如狐,智深如海,楼池月果然名不虚传。”青衣人抱拳一礼,既然试探过了,这楼池月果然处变不惊,还能反客为主。“在下姓李,草字再兴,他叫韩谷关。见过楼二小姐。”
“见过两位少侠。”楼池月也抱拳一礼,“恕小女子驽钝,不知两位前来所为何事?”
青衣人从怀里掏出半块血玉,放在桌子上,“二小姐那里应该有另外半玦。”
楼池月拿起来细看了,点点头,“只是我出宫不便,并未带在身上。”
青衣人,李再兴显然没想到这一出,神情有些犹豫。楼池月这才定下心来打量一下两人。李再兴身材颀长略清瘦,年约二十几岁,眉细长,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像一把冷峭的利剑。韩谷关约十六七岁,脸稍圆,有着腼腆的笑容,就象邻家的弟弟。
李再兴不再纠结了,想了想问道:“云见虎可安好?”
只一句话,楼池月就想到了很多,首先,李再兴与太子关系非同小可,很可能是结义,否则不会直呼皇孙的名字,只有心里把云见虎当子侄年看待才会如此不见外,其次,他对皇室并无好感,缺少寻常百姓对皇室的敬畏。
楼池月并没有直接回答,尽管李再兴拿出了半块血玉,但她并不知道血玉的用途,再说,事关云见虎,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楼池月到里间取了笔墨纸砚,在纸上画了另半块血玉的样子,正反两面的花纹都画的清晰可见。
等李再兴看过了,她收了起来,“你虽有血玉,但我要你证实自己与太子的关系。”
李再兴丹凤眼向上挑了挑,眼里有一丝怒气,“这如何证明?”
“你见过皇孙吗?”。
“他小时候我抱过。”
“我记得他左手还是右手上有一颗黑痣?”
“这我真不清楚,对了,清……太子说过,他的左腋下有一小块红斑。”
“好吧,我信你了。”楼池月又倒了杯茶,轻轻抿了一口,叹了口气,“皇孙殿下由皇上亲自教导,性命无忧,但是,我猜测,他受到了别人的恶意恐吓,不大说话了。”
“果然,那皇宫里唯一的好人死了,哪还有温情剩下。”李再兴恨恨地说道,“你想个法子把云见虎带出宫来,那个鬼地方有什么可呆的。”
楼池月呆呆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你是青衣剑士吗?你确定刚刚不是说糊话?”
韩谷关快速地插了一句,“他是青衣剑士,他就喜欢说些愤世疾俗的话显示他的清高,你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李再兴横了一眼韩谷关,“你会有法子的,楼池月。至少他嘴里的楼池月必然有法子的。”
“一个皇孙凭空消失了,你知道会有多少人头落地吗?哦,你远走江湖了,哪管身后洪水滔天,是吧?”楼池月的眼神冷了下来,说话也毫不客气,带出冽冽风声,“没有人可以决定别人的命运,云见虎的路由他自己去选。我不能,你更不能。”
“哈哈,哈哈哈……”李再兴大笑,笑弯了腰,笑出了泪花,“傻女子,你难道忘了,那里面住着一个最喜欢决定别人命运的皇帝,随时会要人命的皇帝。”
“我的境界你不懂。”楼池月眼里全是鄙夷,“十天之后,你来这里听消息吧,我会让殿下恢复如初的。走好,不送。”
李再兴眼睛再次眯起来,一道凌厉的杀气从她脸上一掠而过,他拂袖而去。韩谷关着急地叫道:“唉,等等,你解药不要了?”
李再兴停住了脚步,慢悠悠地走了回来,洒洒然地一抖袍子,又坐了下来。伸手倒了一杯茶,一口喝了,“好茶,可惜凉了。”
楼池月懒得理他,从里间找了火折子出来,把先前画的血玉画烧了。“韩家小,少跟这种人交往,这是个喜欢挖坑让别人来跳还不管埋的主。”
李再兴也不生气,老神在在地又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品着。那双丹凤眼来来回回地打量着楼池月,似乎能瞧出一朵花来。
“这茶虽然没有加什么冰硝,但照某人的牛饮法,多多更衣还是有希望的。”楼池月摇摇头,取出先前那包白色粉末,“这是滑石粉,小孩子尿湿了,小屁屁上拍点滑石粉,不容易起褥子。”
李再兴一口茶喷出了老远,连连咳嗽,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女子不可得罪。
滑石粉是买乐器时的赠送品,夏天容易出汗,那些锣钹镲容易生锈,用点滑石粉会好些。
韩谷关坐得离李再兴远些,眼里冒着小星星,平常他只有被李再兴欺负的份,哪里能见着他也有被人欺负的一天。
“你那脉症怎么回事?”李再兴忍不住问道,习武之人都略通医道,他亲手搭的脉怎会有错。
楼池月伸出一根食指,“你应下我一个承诺,我就告诉你,这可是我的独门绝技。”
看李再兴一脸犹豫,楼池月轻飘飘地丢一个鄙视的眼神,“放心,不会让你做你做不到的事,也不会让你做有违道义的事。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哦,说书好象快开始了。”
楼池月转而向韩谷关问道:“你们在这守了几天了?”
“七天了,过了十天还等不着你,我们打算想法子偷偷进宫去。”韩谷关一脸兴奋,“我还没去过皇宫呢。”
“没什么好玩的,就是屋子大点。”楼池月模了下他的头,笑道:“下次姐给你带礼物。”
“好了,好了,我应下了。”看楼池月区别对待,咋觉得心那么梗呢,她故意气我呢。李再兴无奈地点点头。
楼池月把手伸,“搭一下。”李再兴搭了下她的脉,与常人无异。然后看她把那包滑石粉塞到腋下,夹紧,脉没了,略松,脉细了,时有时无。楼池月神补刀,“很简单的,你试试。”
李再兴以最快的速度跳了窗。
老天爷呀,你劈一道雷吧,没法见人了。
身后传来楼池月悠悠的声音,“哦,如今的江湖流行跳窗呀。”然后是她轻快的歌声,“人在江湖飘呀,哪个不挨刀呀……
李再兴气血翻涌,一头栽了下去,被手疾眼快的韩谷关捞住了,只见韩谷关机警地四下张望,着急地问道:“师兄,你中暗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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