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匆匆去了。楼池月想了想,小时侯吃坏了东西,妈妈总要把鸡肫烧焦黑让自己就水喝下,她爬起来,抓了点炭屑洒进羊女乃里喝下。然后她找了一支银钗试了下饭菜,银钗居然黑了。楼池月苦笑,果然自以为是害死人,人家就是用了砒霜。自己看不上人家以银针试毒的手段,自己却栽在这里,遭这份罪。
楼池月用眉笔把自己嘴唇描黑了,又用针扎了下手指,涂了点血渍在嘴角,鼻孔,再用眉笔描了下,象黑血。
地上只留下少量呕吐物,其他的都被青收拾干净了。楼池月慢慢地走到呕吐物旁边,然后坐倒在地,揉了两团帕子塞到腋下,静静地等着。
青很快回来了,看到楼池月的样子吓了一跳,楼池月指指梁上,她才惴惴不安地上了梁,隐藏好。
又过了一会儿,楼池月听到脚步声,应是小草来收拾碗筷了。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副濒死的模样。
小草走到门口,唤道:“楼司正。”没有回应,只听到凳子翻倒的声音,想了想,她再次唤道:“楼司正,奴婢进来了?”然后她推门进来,看到倒在地上的楼池月,大惊失色,快步冲了,就要扶起楼池月。
“我快不行了,菜里有毒。”楼池月艰难地痛苦地说道。
“不是我,不是我。”小草吓坏了,连连惊叫道。
“快去找孙太医,叫小桃来。”楼池月拽拽她的衣裳,声音略提了提,厉声道,“快去!”没办法,吓坏的小草完全没了主张。
小草踉跄地向门口跑去,边跑边嘶声喊着:“小桃,小桃。”
小桃闻声跑了出来,远远问道:“怎么了?”
“楼司正中毒了。”小草又哭了起来,也顾不得小桃还没过来,自己冲进雨幕,去找孙太医了。孙太医得皇上和太子信任,所以楼池月他不会是别的人安插的棋子。
小桃冲了进来,扑向楼池月,“楼司正,楼司正。”她的声音颤抖,显然满心恐慌。
“我不行了,不是小草……”楼池月头一歪,眼一闭,装死了。小桃颤危危地伸出手试了下她的鼻息,又模了一下她的脉,只觉眼前一花,坐倒在地,过了一会儿,才向门口半跌半爬地爬向门口,嘶声叫道:“来人哪,来人哪,楼司正死了。”
凄厉的叫声穿透雨幕,错乱的脚步声中,很多宫女向这边跑来。住在另一个偏殿的刘司正离这儿不远,带着几个宫女最先赶到。刘司正一看楼池月的唇色,就下了结论,“中毒。”然后她上前搭了一下楼池月的脉,又试探下她的鼻息,她点了下头,确定道:“楼司正死了,这里不要动,小竹,去请太医来,查验一下是什么毒。”
一个宫女应声去了,刘司正声音尖利,脸色阴沉得可怕,“小桃,过来,说说怎么回事?”这宫正司接二连三出事,她这个司正也快做到头了,再说前几日她刚刚和楼池月结下梁子,这下可别被别人顶黑包。
宫女们个个脸色惨白,“死人了,又死人了。”只有这一句话在心头萦绕。那小竹出了宫正司,脚步虚浮,四目无神,嘴里嘟囔着一句话,“死人了,死人了。”
一个黑影在她身后一闪,喝问道:“谁死了?”
“楼司正死了,楼司正死了。”小竹神情恍惚地向太医院方向走去。
这个黑影在她身后折向另一个方向,身形闪动,消息在雨幕中。然而,一道身影紧随其后,在雨声的遮掩下,前面那个黑影一无所知。
那个黑影响进了钟萃宫,紧随其后的墨犹豫了下,在一旁的树根上做了个小小的记号,然后跟了进去。她知道钟萃宫有高手,做了记号后既便她死了,她的同伴也会知道的。四个人当中,她的轻功最好,她要进去一探究竟,若主子要报仇,她也要先踩好点。
夜色愈沉,雨声渐急。
避过东南西北四角的暗卫,墨从一棵高大的树杈上一跃而下,落到钟萃宫主殿的屋顶,若非风雨的遮掩,墨没有把握能避过四个暗卫的耳目。她伏子,耳朵紧贴着瓦片,却听不清楚,她翼翼地掀开瓦片的一角,用手遮挡着,省得落下雨水,听到“死了”两字,往里面看了一眼,只看到底下一人头顶的金玉步摇和朱色的曳地裙摆。既然听不到,墨只好退走了。
梅园,刘司正听了小桃的述说,只停顿了片刻,更加厉声喝道:“你是说,小草逃走了,下落不明?”
跪在地上的小桃瑟缩了下,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她只是说小草跑了出去,有可能去找太医,但她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可是这话到了刘司正这里,却已经成了完全的肯定,摆明了要了结此案,不管结果如何,先让小草背这黑锅。
小桃有些慌乱,她一眼瞟到瞪大眼睛的楼池月,吓得软倒在地,她记得很清楚,先前楼池月是闭着眼的。“楼司正死不瞑目。”她这样一想,顾不得害怕,连连叩头,“不是小草,不是小草,楼司正死前说过不是小草下的毒。请刘司正明查。”
小桃一喊出这句话,心下莫名一松,反倒不害怕了,最坏不过一个死,总比陷害小草又让楼司正死不瞑目的强,最后自己未必能落得好,未必不被刘司正陷害。
刘司正上前两步,几乎踩着小桃的手,居高临下地逼问道:“你可想好了,不要胡言乱语。”
小桃挺直了腰背,声音前所未有的静定和清晰,“奴婢不敢妄言。”然后她又瞟了一眼楼池月,果然她的双眼已经闭上。
“哼。”刘司正冷哼一声,当着许多人的面,没有再说什么。直等小竹回来,到时再抓了小草就行了。
又过了半柱香时间,小草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楼司正,孙太医来了。”
“拿下。”刘司正一声令下,自有两个宫女上前一把抓住了小草。
紧跟其后的孙太医愣了下,一眼看到地上的楼池月,忙跑,一搭脉门,打算尽尽最后的人事。这一搭上,不由愣了,脉息虽然时有时无,确实有脉,再撑开她的眼皮,瞳孔正常,再一探鼻息,还有气,不禁怒喝道:“都退出去,人还没死。”
所有人呆若木鸡,有些人不由地看向刘司正,你得多恨楼司正啊,活人被你瞧成死人?
“不可能!”刘司正惊叫道,“我亲自搭过脉的。”
孙太医不耐烦地挥挥手,“都围着做什么,活人都被你们憋死了。”
小桃和小草喜极而泣,一下来了精神,把所有人赶出了偏殿,栓上了房门。
孙太医先查看了下呕吐物,又用银针在饭菜里试了下,然后凑近了闻了闻,把青菜拔到一边,碟子底下菜汤里有白色粉末。他很肯定地下了结论,“是鹤顶红。”鹤顶红就是砒霜,难溶于水。
楼池月爬了起来,神清目明地看着孙太医,“有劳孙太医。”
孙太医吃了一惊,“你没中毒?”
楼池月摇摇头,先去卸妆净面,然后伸出右手,坦然道,“请孙太医再看看,给我配一副解毒方。”
孙太医细致诊了脉,“还有余毒,不多,我再给你配三剂解毒汤,便无碍了。”孙太医开了药方,小草去取药了,小桃去洗药罐,顺便把守在门外的宫女们赶走。孙太医也不急着走,反而好奇地问道:“吃了鹤顶红而不死,你是如何做到的?”
“请孙太医为我保守秘密,对外只说我吃的份量少,处于假死状态,被你救治过来。”楼池月认真地看着孙太医,“此番没有毒死我,肯定还有下次。”
“那是自然。”孙太医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这里面有几颗解毒丹,能缓解大多数毒药,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多谢。”楼池月自然不会推辞,“孙太医,凡是从口而入的毒药,皆要先入胃,后经足阳明胃经方能传达至全身,所以只要在毒药入胃之初,以手指抵抠咽喉,使毒物全部吐出,多灌清水或淡盐水,反复数次呕吐,就能保得一命。最后喝些牛女乃或羊女乃温养一下胃就可。”宫中多以喝羊女乃为多。
孙太医起身,躬身到地,“多谢楼司正不吝赐教。”
“孙太医可把此法传扬出去,能因此多救些人命,也是莫大功德。”楼池月只是不想被人知道她自己化解了这次危机,多智近乎妖,只会让所有人对她都有提防之心。
等小草回来,孙太医看过药没有问题,就离开了。小桃和小草就在屋里煎药,楼池月招招手,有些虚弱地笑笑,“先前瞒着你们俩,不要往心里去,我是怕你们露出破绽,我要趁机看看是谁想要我的命,才能防患于未然。”
两人连连点头,经此一事,两人都知道自己的命运和楼池月紧紧相连,若没有楼池月护着,她们的小命只在别人的一念之间。小桃更是心下凛然,若非楼池月突然睁眼,她可能就选错了。
楼池月喝了药睡下,小桃和小草方才退下。过了片刻,青轻轻地落地,打开最边角的一扇窗户,墨翻窗而入。
“启禀主上,是钟萃宫的德妃。”
楼池月皱着眉想了又想,自己最近没做出格的事,仇恨值也转给贤妃和皇后了呀,这德妃怎么就不放过自己一个小宫女呢?她还没意思到自己在别人心理的份量不轻。
楼池月看到全身湿透的墨,连忙道:“快去歇着吧。”
墨迟疑了下,还是问道:“主上不杀回去吗?”。
楼池月轻笑一声,“我不喜欢杀人,咱们玩点更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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