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火,鬼火。”“又来了,又来了。”“无头鬼,无头鬼。”
一阵尖叫嘶喊之后,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仰望着天空中那一团火,似乎没有昨天那么害怕了,只是企盼着这鬼火能快快地离开。
“咚,咚,咚……”在这寂静的夜里,所有人恨不得屏住呼吸的时候,一声声诡异的撞击声传入众人耳中。
“是无头鬼的心脏。”一个宫女尖声叫道,这个聪明的宫女当然是墨。
德妃冲了出来,状如疯狂地向鬼火射箭,只是鬼火此时已升得很高了,又哪里是她那颤抖的双手能射中的。德妃绝望地扑倒在地,“为什么,为什么?”
此时的德妃眼窝深陷,神容憔悴,头发凌乱,哪还有一丝的尊贵和高傲。在她眼里,别人的性命如蝼蚁,不管她打杀了多少人,从不会在她心里留一点痕迹。可是,人活过~,总会留有痕迹。刘氏满门,看似是被云清所杀,但在德妃心里,她很清楚,是自己逼的刘氏家族走向了绝路。云明掌户部,他又要收买人心,又要户部年年盈利,这都需要大量钱财来支撑。当家族支撑不住的时候,他们只好利用权势向民间压榨。她以为,只要过了这段时间,云清死了,一切明朗了,官员们反要求着云明时,刘家就会恢复如初。
只是她小看了人的贪欲,那是无止境的,若非刘家越来越贪得无厌,肆无忌惮,又怎会有人胆敢冒死把事情捅到云正那里。她也没料到云清会如此狠绝,她并不知道真正使出雷霆手段的是云正,而且只是因为她对一个奴婢——楼池月下了杀手。
她害死了刘氏满门,而父亲还在鬼域熬刑,当德妃想到这一点时,她那冷硬如铁的心终于充满了恐惧。以后的每个夜里,是不是都有刘氏的鬼魂找她控诉?
梅园,楼池月正把今天自己园里采摘的菊花泡了茶,调了一小匙蜂蜜,慢慢地品着,等待着墨和黛回来。
玄一掠而下,倒了一杯菊花茶,又飞身上梁,坐在上面慢慢品茶。自从上次楼池月中毒,青就提出以后由她来试毒,楼池月就把四人叫,郑重其事地对她们道:“我不管你们和太子间的故事,既然你们愿意保护我,我是完全相信你们的忠诚的。我今天要郑重告诉你们一件事,我的命并不比你们宝贵,我不需要你们拿自己的命来换回我的。如果在必死的情况下,我允许你们弃我而逃。”
四个人连连摇头,一脸惊诧地看着她,这与她们从小受训的忠于主上,永不背叛的誓言太冲突了。楼池月有些无奈,想来想去道:“比如青说以后她来给我试毒,等于拿她一条命来换我一条命,可是她死了,我会难过会内疚,就和我死了,你们会伤心会内疚是一样的。所以累似的事情我不允许你们做。当然,你们要相信我,我会想到更好的法子。”
然后她想了法子,叫她们抓了一只老鼠来。当她们看到这只笼子里的老鼠,她们四人对视一眼,眼里有了不一样的东西,从那以后,四个人对楼池月的态度突然变了,不再是隐形人了。
当楼池月续上第二杯茶的时候,墨和黛回来了。一切顺利,黛的一手飞刀玩得漂亮,精通暗器。所以,她负责把冰球砸在屋檐上,制造“咚咚”的响声。既使事后有人恰巧有冰碴,别人只当又出现鬼怪作祟了。因为皇宫冰窖的冰早在几天前就清除了,准备入冬以后贮藏新的冰块。楼池月从刘掌药那儿要了些硝石用来制冰球。
“钟萃宫外有禁军巡查,不准有人进出。还好人手布置得并不密集,我们耗了些时间避过他们。”黛先解释了下她们回来晚的原因。而墨已经捧着花茶在喝了。“哎呀,这个好喝。”
“我还担心钟萃宫的高手呢。”楼池月又端出一盘点心,墨端着茶杯就往后退,心有余悸。看楼池月自己拈了一块吃了,方才拿了一块点心吃了。
“多谢主上。”墨看了下安安静静吃点心的黛,继续道:“她们的武功和我们差不了多少,我们偷偷地在僻静处放了天灯,这若是被她们抓住,真不用混了。”
“好了,你们也去歇着吧。咱们静候佳音。”楼池月并不打算继续装鬼吓人,今天放了只有上半身的无头鬼,下半身的无头鬼她不打算放了,当所有人都等着下半身的无头鬼也升天,它却偏偏留在了人间,这才可怕。况且墨她们总去钟萃宫,说不准就会出事。如果此计不行,再想后招吧。
天星宫,这个可以观星的寝宫,今夜,皇帝却在观星台上看鬼火。因为离得远,只看到一点点绿。皇帝下了观星台,心情有些烦燥:朕年事已高,半夜里不会有鬼差来拘自己的魂吧。
“和禄,那个楼池月会不会有法子?”皇帝忽然眼睛一亮。
“回禀皇上,楼池月被人下了鹤顶红,至今还躺在床上。”和禄躬身回道,眉眼低垂,不想让皇上看出他眼里的情绪。鹤顶红呀,他可不信孙太医的说法,那宫正司离太医院那么远,等孙太医去救,人早死透了。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楼池月压根没中毒,二是楼池月自己有解毒之法。如果她没中毒,却能让宫正司的人替她圆谎,那也很可怕,她才去宫正司几天呀。如果她真能解了鹤顶红,那他真要怀疑她真是白莲座下的仙子。
“是谁?”皇帝也吃了一惊,鹤顶红呀,“救活了?”
“孙太医说,她吃得极少,所以才救得。皇上,要老奴去查一查,是谁下了手吗?”。
“她自己可以查,她可是刘卿举荐的人。”皇帝摇摇头,“摆驾天女宫。”
“是。”和禄领命先退出宫殿,心下一寒,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楼池月天大的功劳也换不得皇帝的一声过问。昔日的皇帝可不象如今这般无情。
天女宫,皇帝的脚步匆匆,“爱妃,联……”
“皇上请留步。”纱帐里传来赵芝兰的声音,一如往日的淡然。
皇帝依言退了几步,隔着屏风说话,“今日钟萃宫又见鬼火,天女可有良策。”
“皇上容禀,天女赵芝兰并没有斩妖除魔的手段。我自昨夜开始为皇上祈福,只得一梦,但不能确定是不是仙人托梦。梦境已然不记得,只得一句话,既有冤魂,安魂便是。”
第二日,一道圣旨下到钟萃宫。废德妃为庶人,迁静心宫幽居,罪名是擅杀宫人,不体上天有好生这德,不修德行。与皇帝自己的性命相比,一个德妃算得了什么,若不是看在云明的份上,鸩杀都有可能。如果鬼魂继续作祟,难保皇帝不会杀她。
当昨夜皇帝去问赵芝兰该如何驱鬼时,赵芝兰派人去了崔司苑那里,然后崔司苑来问楼池月,楼池月便回了一句“既有冤魂,安魂便是。”事就成了。楼池月收手了。静心宫就是冷宫,进去的人是不能和外界通任何消息的,等若坐牢。
虽然她知道斩草要除根,但是楼池月不想放出自己主动杀人的恶魔,西山猎场那次是情势危急时的自卫,和自己去谋划杀人是不同的。至少她现在做不到,会做恶梦,会有心魔,会不开心。
“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楼池月倒在床上,对梁上的玄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