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密布,一早就下起了绵密细雨。
假杨昆鹏捶着头起床,一言不发,用了早膳后。他捏着喉咙发出破音,“备马!”
“大将军,需要多少人随行?”亲兵一边帮他着甲,一边问道。
假杨昆鹏没有再说话,捶捶头,又轻咳一声,面无表情。亲兵无声地退出房间,去准备了。
假杨昆鹏走出房间,一待马匹牵来,他翻身上马,一夹马月复,出了营房,后面亲兵卫队五百人跟了上来。
出了营区,其中一百人将假杨昆鹏护在中间。
亲兵统领问道:“大将军,我们此行目的?”
“南山崖口。”假杨昆鹏沙哑的声音让亲兵统领愣了下,转头看了一下假杨昆鹏,见他一只手揉了下喉咙,艰难地吞咽了下。亲兵统领恍然大悟:是昨晚的酒害的。
迎着蒙蒙细雨,五百骑快马风驰电掣般地向前狂奔,地上的冻土并不见泥泞,微湿的路面丝毫不影响马速。
南山崖口,是南北营共同防区的交界处,那里有一座并不算高的山,可是有一面是几乎垂直的断崖,山崖下有一条河流。突厥骑兵喜欢逐水扎营,所以此处是设伏的好去处。
四年前,睿亲王以自己为饵,将突厥兵引到南山崖口,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战,歼敌近万。此战之后,突厥兵在那一年再没有来衅边,睿亲王被敕封为大将军王。也是在这一战中。睿亲王替杨昆鹏挡了一支流箭,自己胳膊受伤。
快到南山崖口,派出了两支斥侯先去搜索一番。但是假杨昆鹏并未等到斥侯回报就向南山崖口继续进发。
“大将军。不可涉险。”亲兵统领出言阻止。
假杨昆鹏一鞭抽在马股上,加速前进,没有说话。
亲兵统领略犹豫了下,没有再次阻止,只得率众跟上。杨大将军素来言出必行,不容置疑,但是杨大将军往常都会将出行目的说清楚。让他心里有素,可以更好配合护卫。今天大将军有些反常,但他把这归结于大将军嗓子痛。
五百骑刚一靠近南山崖口。假杨昆鹏举手止住骑兵,大喝一声:“退!”
羽箭如蝗,带着箭雨的破空声,刹那间。这些亲兵就倒下一半。然后就看到近千人的突厥骑兵从崖后杀奔而来。
剩下的骑兵护着假杨昆鹏后撤,但是还未跑出一里地,河里藏着的伏兵拦住了去路,又是一通乱箭,前后夹击。五百人无一幸免。假杨昆鹏从亲兵统领的身下爬出来,神情怔怔,满脸泪痕。
司马弘扬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是他们先害了大将军王。”
真正的杨昆鹏被带了出来。看着满地的尸体,这些都是他的生死兄弟。是他最信任的人。可如今全都死在这里,而且死于自己人之手。杨昆鹏跪了下来,眼里涌出血泪。
原来死于自己人的手里是如此的恨不欲生。
杨昆鹏站了起来,“原来人真不能做错事。”
“来吧,万箭穿心。”杨昆鹏将目光投向华国方向。昔日,他在向睿亲王致谢之时,曾说过自己欠睿亲王一条命,如有背弃,将万箭穿心而死。他虽然只是下令收缩了防线,他并不知道怡亲王之后的计划。
但是人在做,天在看,一切自有偿还的一天。
杨昆鹏被乱箭射杀。司马弘扬下令搜索场地,确认他们所有人死亡,确定没有留下可疑线索,然后向草原方向撤离。他们此行的服装、盔甲、武器、战马,还有假发也用了突厥人的头发。这样细致的要求出自军师,而假发这些也是之前战胜突厥人特意留下的。
得了风寒的李骁军得知杨昆鹏出去了一个上午还没有回来,怒了:“火速派兵去找。出营报备是军事常规,他这个大将军可真没把我这个大都督放在眼里。”
得到回报的李骁军率五千将士赶往南山崖口,随行的马如松将军是杨昆鹏手下第一战将,素有“钓鱼公”之称,隐喻他的才智堪比姜子牙。
一看战场,所有人一眼就明白,这是一次伏击。
李骁军下马,肃然行了军礼。“查看一下,有何线索。”
马如松快马越过众人,绕着整个战场跑了一圈,很快发现跪立垂着头的杨昆鹏,但见他身前身后中了十几箭,整个身体被箭支撑着没有倒地。马如松下马,探了下鼻息,虽然心里早有准备,还是扑倒在地,痛哭失声。
李骁军也快步而来,见此情状,默然无语,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大都督,杨大将军应是被突厥人伏击了。虽然没有找到突厥人的尸体,但是战场上留有突厥人的武器和战马。”一个亲兵前来回复道。
马如松闻声突然站起,大声训斥道:“没有证据,你就乱下判断。战马、武器可以作假,你凭什么下此判断。突厥人如何能越过南营防区在此地设伏,突厥人又如何得知大将军会来此地?”
李骁军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依马将军之见,敌人来自何方?”
马如松犹豫了下,看看李骁军,又看了一眼杨昆鹏,方才道:“末将只是推测,此事可能与南营有关联。大将军为人谨慎,不可能进入伏击圈才有所发觉。若有警觉,不可能一个人也没能逃出去。除非大将军是应南营之邀前来,方才没有戒备。”
“来人,将马如松拿下!”李骁军沉声喝道。
李骁军的亲兵立即上前,两把刀迅速架在马如松脖子上。
“大都督,末将并未犯错,为何如此待我?”马如松大叫道,瞬时,马如松的亲兵赶奔过来。但是被李骁军的亲兵挡在外围。
“你身为将军,却挑拨南北营内斗,你是何居心?你身为杨大将军颇为器重的属下,最有可能知晓大将军行踪,从而出卖给突厥人。凭此两个重大疑点,本都督自要将你暂押,查问清楚。”李骁军声若洪钟,传扬开去,引得众将士议论纷纷。
“大都督好大帽子扣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并无任何实据。兄弟们,我马如松与你们出生入死几年了,杀过突厥人没有一千也有数百,怎么可能是突厥人的奸细?兄弟们,你们就坐看我马如松被冤枉吗?”。马如松悲愤地大叫。
“放了马将军!”马如松的亲兵向里面冲撞过来。
“全部拿下。”李骁军一声令下,将士们闻声而动,眨眼间已将马如松的三百亲兵拿下了。
马如松这才明白,这五千人已成了李骁军的心月复。他的脸色顿时白了,他闻到了阴谋的味道。没有杨昆鹏和自己,李骁军要彻底掌控北营就容易许多。他的嘴唇哆嗦了下,“是你,是你。”
李骁军走近他,压低了声音,“不是我,是睿亲王的英魂。”
马如松双腿一软,再也没有了底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