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在百善药行的百姓看了这么一场惊心动魄的斗争,都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一时也看不清到底是谁对谁错。
聂维钧将枪放好,沉声对周围的一圈人说道:“今日的事,大家看得分明,百善药行并没有错。叶,更没必要为这件事负责。大家没什么事便散了吧。”
既然聂少都发话了,他们再留在这里就不合适了。虽然梁欢一家确实很惨,但是谁又敢出来跟聂少作对?可能有权有势便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吧。
有的人却是赞同聂维钧的说法,大夫治不好病人没什么出奇的,况且这次疫病若不是多亏叶,恐怕死的人更多都有之。各人便怀着各异的心思分批出了门。
“聂维钧,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叶嘉薇垂眸站在聂维钧一手之隔的地方,声音十分平静。“我该不该负责任,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我自己知道。你这么做,只会加剧了百善药行和患者的矛盾。如果这就是你的解决方式,恐怕我不能苟同。”
聂维钧不,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翁老见气氛变得如此尴尬,忙走近叶嘉薇,“嘉薇,聂小子也是一番好意,你就别这样了……”
叶嘉薇却没有理翁老,径直往下说:“我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你已经不再像初始那般霸道。没想到,你还是不了解民心民意,不了解别人的痛苦。”
“事情闹成这个地步,你还想以和平的方式解决?”聂维钧唇色有点不正常的白,闻言冷笑道,“以你一人之力又能护得了多少人?未免太过天真。”
刚刚一哄而出的伙计们纷纷躲在门角,见眼前这情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可是他们都是第一次见二这般棉里藏针地。
“治病救人是大夫的职责,我既是大夫,自然该担起这份责任,所有的后果我也应当自负。什么医闹没有过?只是以恶治恶,只会把事情搞得更僵罢了。你今日这番话,别人或许会觉得你在以权势压榨百姓,百善药行和聂氏集团以后又该如何立足?”叶嘉薇反问道。
“那又如何。”聂维钧神色淡淡地回答。
那又如何?也是,第一次见面他便是将人命当儿戏的。“我都差点忘了,你一直是那个高高在上,一意孤行的聂家大少。”叶嘉薇说完,转身便对叶雁说道:“小雁,我们回家。”举步走了出去。
叶雁却从里屋拿出一件披肩,“,外面风大,还是披一披吧。”叶嘉薇见自己身上的裙子也确实烂得不成样子,便接了过来。
翁老在后面想追,却被聂维钧拦了下来。不知为何,感觉他像是被自己撞得踉跄了一下,不过翁老也没细想,他早被气得直跺脚,“你这臭小子!”
“让她静一静吧,现在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了。”聂维钧又对愣在门口的郭双说道,“郭双,你去开车送她们。”
“啊,是的。”说着便跟着她们出了大门。
小张想开口问二怎么了,被老洪一把捂住口鼻,其余人也只是诺诺看着叶嘉薇走出去不敢发言。
叶嘉薇见他跟来,停下脚步,“郭双,你不必送,我们并不打算乘车。”
郭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旁边的叶雁,她见他眼神终于不再冰冷,心里安乐了一点,“,郭大哥刚刚也受伤了,不如,让他跟我们回家再包扎一下?”
叶嘉薇也想起刚刚他为了保护她们确实是被梁喜打了几拳,“不用那么麻烦,既然这样,我先回去,小雁你就留在这里替郭双包扎好再回去吧。”
叶雁没想到叶嘉薇会这么说,她怎么可能让一个人回去呢!连忙扶住叶嘉薇的手,“我要跟回去。”
叶嘉薇一时无语,“那好吧,爱跟就跟着来吧。”
三人齐齐向叶府走去。
他们走后,一直挺立的聂维钧忽然向后倒去,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翁老刚刚握着他的双手,慢慢有温热的血渗出,急忙把他衣服月兑下。右边肩上看起来像是中了枪伤,子弹已经不在里面,只剩血淋淋的一个洞口不停冒着血。
门外的聂风一下子冲了进来,翁老立即问道:“你们离开的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受伤也不说出来,强撑着有什么用!”
聂维钧想开口,无奈意识已逐渐远去,幸好,到底是撑过了她在的时候……
“先帮我将他搬到床上去。”
药行的伙计顿时蜂拥而上,有机灵的小伙计立马把药箱拿了过来,翁老利索地开始清创和包扎。
子弹生生穿过了筋骨,真不知他怎样忍着这痛喝退那班人的,看来,聂小子这次是真的陷下去了。翁老叹了口气又替他把了把脉,估计是有点失血过多,其他倒没什么大碍。
旁边有人问道:“聂少严不严重?要不要通知二回来?”
“不用了,我看着便好。”这小子是不想让叶丫头知道才硬撑着的吧。转头往着满脸着急的聂风,“你说说去取个药为何搞成这般?”
“以少主的颜面和人脉,取药一路是很顺利的。只是不知为何,我们出医院后,突然冲出一群人,都拿着枪,然后便开始了一场混战。少主一时不慎,中了一枪,我们劝他回医院去看,他说一定要尽快赶回来,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聂风说道。
翁老眸色一沉,有这样的能力,并且想将聂维钧置于死地的人,估计只有他了。邢五啊,看来放任了你这么些年,势力已经大涨了吧,也是时候该帮你收收羽翼了!
“传令下去,聂少受伤的消息不得外传。若有人来登门造访便说少爷不在。”
百善药行的伙计知此事事关重大,双双对视,噤声不语。
叶嘉薇回到家里便径直进了房间,郭双和叶雁面面相觑,但也知道这时候不该打扰她。
郭双率先开口,“既然已经将你们平安送到家,我就先回去了。总觉得少主有些不对劲。”
叶雁看着郭双面巾的血,“不差那么一点时间,我先帮你处理一下脸上的伤口吧。”
“不必了,无碍的。”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刚刚的冰冷,转身就走。
叶雁知道刚刚面巾的事,他必定是误会她了,情急之下伸手拉住了他,“郭大哥,我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你别这样……”
郭双被她拉得脚步一顿,声音却更加冷,“呵,尖叫和惊讶,害怕这些我都见过,早就习惯了。你也不必忍住心中的恶心来安慰我。”
“是!我承认,一开始看到的时候我是很吃惊,甚至有些害怕,但是我绝无半点是觉得恶心的。我也不关心你脸上的伤疤有什么的故事,我只知道你现在需要处理今天的伤口!”叶雁喊道。
郭双心里确实有点震撼,她是除了少主以外,第一个说不嫌弃他伤疤的人。他回过头,看着眼前紧紧闭着眼睛的丫头,忽然就笑了。也是,有什么要紧的,木已成舟,有什么好介意。
叶雁感觉额头一痛,忙睁开眼睛,罪魁祸首的手已经飞快地收了回去。“还不快带路?”
“啊?”叶雁被搞得有点懵。
郭双睨了她一眼,“你们叶府的药房,我可不知道在哪里。”
他终于是她了。叶雁的脸瞬间便笑开了,“那你跟我来。”
叶嘉薇换下了那身破衣服,拿出书,随意翻了翻,却是看不进。这几天的事,太多了,发生的也全然不在她控制之内。想起梁欢,心情不禁沉闷下来,无论有多少的理由可以为她开月兑这个治死人的罪名,她却还是处在心里的囚牢之中。也怪她自己没本事把事情处理好,以致聂维钧使用了这种方式,他是为她,为百善药行好,但是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吧。
她阖起眼睛,幽幽地叹了口气。如果祁玉还在就好了。
祁玉,祁玉。原本这一生都不打算再提起的名字,今日却如此挂念。若不是那件事,他和她是不是还有未来?
广州的夏天都是非常炎热的,斑驳的树影爬在学校的红砖上,蝉鸣不绝。叶嘉薇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研究老师留下的作业,不时咬笔苦苦沉思。实在是想不出来了,一把摔了那本子,抢过身边那人的画册,“范老头也是够了!留这么难的题目,让人怎么可能不留堂嘛!”
那人净如白玉的脸庞勾出一个笑,无奈地模模她的头,“老师留的作业自然是在学生的能力范围之内,只是你太笨了,做不来。”
叶嘉薇不服气地道:“祁玉你个王八蛋还笑,知道你不用念书很舒服了。每天都只是写写画画,要是我们换过来就好了。”说到最后又是一脸钦羡。
祁玉捡起她摔在地上的本子,“好啊。我做题,你替我把衣裳的领子画出来。”
“切,有什么难的。”叶嘉薇也拿起他的笔,刷刷刷画了起来。
没几分钟祁玉便把本子递到了她面前,“喏,解好了。”
叶嘉薇不可置信地检查了一遍,跟范老头给的答案一模一样,“天哪!你怎么做到的?怎么那么聪明?上学的人是我,居然是你会解答题目,让我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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