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留意到她的神色变化,正要说话,忽地闻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正是从张沉月那里传的,他走上前细细闻了一下,道:“既然没有拿,为何你身上会有药味?”
“我……”张沉月嗫嗫地答不上来话,李玄霸上前一步道:“我不管你有没有偷劳什子药方,只问你,大哥药里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没有!”张沉月急忙摆手道:“我没有下过毒,而且……我也没理由害大啊。”
李建成忽地道:“有没有搜过她的屋子?”
王福躬身道:“没有,不过小的大概看了一下,她屋中放了不少药材,有几样小的在季姑娘那里见过。”
听得这话,张沉月神色一慌,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面退了一步,偷偷抬起头,李建成正盯着上自己,眸中的阴寒令她慌忙低了头,无奈地道:“是,`我是偷了她的药方,可是我也受了责罚;那什么毒,当真不是我下的,与我无关。”
“不是你难道还会是我吗?”。说着,季容声泪俱下地跪下道:“如果奴婢做这么多,真的只是为了害大,大可以随便制点药,骗大说是续筋生肌散,何需要等这么多天,又何需要日以继夜,将自己熬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又何需拿自己试药?再者,奴婢若真是心存歹念,早就在事发之前逃走了,怎么会还待在府中,难道不想要命了吗?”。
她的话令李建成默然不语,确实,如果要害她,季容早就可以动手,续筋生肌散是季家不传之秘,徐大夫根本查不出真假;至于说是为了博取自己的信任而做这些,无疑有些牵强,足疾是他的心病,就算只有一丝希望他也会去试。
如果她早些动手,夏候端不在,智云又没回来,自己必死无疑。难道……真不是她?
季容见他被自己说动了心思,又道:“沈韫仪一向与武梅雪交好,多次针对奴婢与春秀,试问奴婢怎么可能是她的同党?”
张沉月闻言急忙道:“我与沈韫仪也不熟,我也不是同党。”
李玄霸烦燥地道:“依我说,两个都押去地牢,让地牢里的人拷问,就不信问不出实话来。”
李世民紧紧皱着眉头,两边都说自己无辜,一时之间他也辩不出真假来,不过相较之下,张沉月的可疑更大一些。
季容忽地道:“奴婢去地牢不要紧,但大的足疾正在关键时刻,如果这个时候停止用药,就会产生不可逆转的伤害,以后就算有比续筋生肌散更好的药,也治不好大的足疾了!”
李建成盯着她,冷冷道:“你在威胁我?”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替大担心。”说着,她恳切地道:“求大相信奴婢一次,让奴婢可以替您医好足疾,待您好了之后,奴婢听凭您处置。”
“大哥……”李世民刚说了两个字,李建成便抬手道:“我自有主张。”思虑片刻,他道:“徐大夫,她说的是实话吗?”。
徐大夫有些为难地道:“这个……倒不是完全没有治愈的可能,但确实会比现在更难。”
李建成轻吸一口气,冷声道:“王福,将张沉月带去地牢,严刑拷问!”
张沉月如遭雷击,浑身僵硬,直至下人来拖她时,方才回过神来,慌忙挣扎道:“不要,我不要去地牢,大,我有药方,我也可以替您医治。”
没有人理会她的话,很快就被拖出了庆春园,李世民已是明白了李建成的心思,皱眉道:“大哥,这样会否太冒险了一些?”
李建成没理会他的话,盯了季容道:“从今日起,所有药材都送到庆春园来,你就在此处制药,我会让王福与徐大夫在一旁看着,你若再敢有任何不轨之举,我就立刻杀了你!”他终归还是不愿一辈子都跛着脚走路,所以明知季容有可疑,也决定冒险一试。
季容连连磕头,“多谢大饶命,奴婢一定不会让您失望,也一定会医好您的足疾。”
“最好是这样。”李建成冷冷说了一句,道:“王福,带她去西厢房,让人一刻不离地盯着。”
在王福将季容带下去后,憋了半天的李玄霸当即道:“大哥,你怎么可以将她留在庆春园中,万一她真是刺客,那该怎么办?”
“我会让冯立加强庆春园的戒备,你无需担心。”李建成话音未落,李玄霸已是道:“我怎么能不担心,你可是刚刚才捡回一条命,怎可再冒险?如果父亲知道,一定也不会同意。”
李世民亦道:“大哥,三弟说的有道理,还是将季容押入地牢放心一些,至于你的足疾,我上次听说城西边有一位名医,对于骨伤很有心得,不如请他来看看,或许……”
“世民,自从我不能与正常人一般行走后,寻了多少名医来看,父亲甚至连宫中的御医也请来过,结果呢?”不等李世民回答,他已是摇头道:“没有,一点用都没有,我还是要一跛一跛的走路,还是要受别人异样的目光;刚才徐大夫的话你们也听到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李玄霸急切地道:“不是,徐大夫说大哥你的足疾以后还是有可能治好的。”
李建成漠然道:“那你告诉我,我要等多少年才能等到这个‘可能’,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三十年?”
“我……”李玄霸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方才道:“可万一……”
“没有万一,我会让人仔细盯紧她,不给她任何使诡计的机会。”李建成模着自己肿胀未褪的左腿,喃喃道:“我一定要治好这条腿,一定要!”
李玄霸待要再说,李世民已是按住了他的肩膀,轻声道:“就依大哥的意思办吧,有冯立他们盯着,相信不会有事。”
见他也这么说,李玄霸只得无奈地点头,闷声道:“那大哥好生歇着,我们明日再来看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叫王福来叫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