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越想越心烦,偏偏这个时候,下人又来禀报,说王维他们想出府走走,看看弘化郡百姓的情况,他只得压下心中的烦燥,陪着他们出府,在途经一处斗狗馆时,高君雅来了兴致,不顾人家关门歇业,非要去里面斗上一场。
李世民不敢得罪,只能让人去将老板叫来,让王高二人各自挑选了一只壮硕的狗彼此争斗。
趁着他们斗得兴致高昂,无瑕他顾之时,李世民嘱李玄霸还有段志宏好好照顾着,自己则悄悄走出了斗狗馆,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心中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烦燥与疲惫。
“二?”这个熟悉的声音令李世民回过神来,抬眼望去,只见韫仪正站在对面,她穿了一身淡青撒花缎面的衣裳,发间缀了一枝掐银丝缀珠山茶花珠钗,耳下也是一对相同的坠子,整个人看起来清丽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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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韫仪,倒是有几分惊喜,正要说话,站在韫仪身边的武老三先一步道:“梅雪,这位就是二吗?”。
待得韫仪点头后,武老三连忙走朝李世民拱手道:“听梅雪说,她在太守府里,多亏了二您照顾,才能够安安稳稳,这次她能够回家陪小人这么多天,也多亏了二,实在是多谢二,多谢多谢!”
李世民连忙扶住他道:“这位大叔不必多礼。”说着,他试探地道:“您是梅雪的父亲是吗?”。
武老三连连点头道:“正是小人,我们出来买点东西,哪知这么巧遇到了二。”说着,他又热情地道:“二用过午膳了没有,要是没有的话,不如去小人家里用膳,小人前两天刚刚打了一头獐子还有野山鸡,外头很难吃到的,正好给您尝尝鲜。”
韫仪拉了拉武老三的袖子,低声道:“爹,二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哪里会稀罕吃这个,咱们还是别打扰二了。”
“哎,丫头这你就不懂了吧,在咱们弘化郡,野山鸡可不多再加上逃得快,爹打了这么多年猎,也没捕到过几只。”这般说着,武老三又再次对李世民道:“二意下如何?”
李世民稍稍一想,含笑道:“那我就叨扰武大叔了。”
见李世民答应,武老三高兴的不得了,对韫仪道:“丫头,你先陪二,爹再去买几个菜来。”不等韫仪答应,他已是快步离去,无奈之下,韫仪只得陪了李世民往家中行去。
走了一会儿,李世民道:“为何不收下那株蜡梅?”
韫仪淡然道:“梅雪只是一个乡野女子,实在不敢收这么贵重的东西,二的好意,梅雪心领了。”
李世民恻目打量了她一会儿,疑声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韫仪不愿就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去,转而道:“倒是二,您怎么会在这里,不用陪二位大人吗?”。她没有听到王高二人离去的消息,料想还在太守府中。
李世民苦笑道:“就是要陪他们,所以才会来这里。”
韫仪蹙眉道:“那您现在单独出来,岂不是冷落了二位大人?”
“无妨,有玄霸与志宏陪着,再说,一场斗狗差不多得一个时辰,在此之前,他们怕是根本不会留意到我在不在。”
韫仪点点头,与其说王威二人是奉父皇之命来此探望李渊的,倒不如说是来此处享乐的,遛鸡斗狗、歌舞,什么都齐全了。
在他们到家后不久,武老三也回来了,除了几样小菜之外,还有一小坛酒,在招呼着李世民坐下后,他麻利地将养在院子里没舍得吃的山鸡拔毛放血,随后拿到厨房里去炖了满满一锅,之后又做了红烧獐子肉,因为獐子肉有些多,盘子摆不下,所以武老三盛了一些拿去给左邻右舍,那些人得知李世民在武老三家中后,皆跑了,且都带了东西,有的是几只鸡蛋,有的则是一些刚拔的青菜,刚摘的冬枣,更有甚者,直接抓了一只老母鸡来,纷纷往李世民手上塞,令后者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老妇人见他这样,以为是看不上眼,道:“我们也知道这些东西不值钱,但总算是一片心意,您就收下吧,代我们转交给太守。”
李世民闻言连忙道:“大娘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们日子也不宽裕,这些东西,还是自己留着吧。”
老妇人笑道:“其实我们早就想谢谢太守了,但又不敢去太守府打扰,难得您今儿个来,可一定得帮我们转交。”
她旁边的中年汉子道:“是啊,自打太守来了之后,咱们弘化郡的百姓,可总算是过上好日子了,再也不用担心被苛扣辛苦赚来的银子,不像之前那个太守,恨不得将咱们身上的皮都刮下来似的。”
“就是就是,除此之外,太守还每月初一十五在济园施米派粥,前阵子家中几亩薄田欠收,工钱又没发,家里揭不开锅,亏得赶上济园派米,才算熬了,所以这些东西,您一定得收下。”那人一边说着,一边非得将手里的青菜塞给李世民,后者推辞不过,只得一一收下。
望着手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李世民心中既感动又心酸,对于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百姓来说,只要当官的不苛扣他们辛苦赚来的银子,不压迫滋扰他们,他们就会心怀感激,觉得那是一个好官。
可是……这不是身为一个官员,最应该做的吗?
他将东西交给武老三拿着,起身拱手道:“多谢诸位乡亲的厚爱,我一定将这些东西转交给父亲;另外,往后,我会亲自去济园施米派粥,如果诸位乡亲有什么困难,尽可来济庄与我说,只要是我李世民可以做到的,定当全力为之,绝不推辞。”
他的话,令那些人高兴不已,连连道谢,望着那一张张纯朴的脸庞,李世民心中一片清明,一直困扰着他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他没有做错,他们起义,不仅仅是为了李家得以延续,更是为了这些受尽暴政苛政折磨的百姓,如果他们要靠牺牲这些百姓来取得胜利,那与杨广又有何异,又有何人还会拥戴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