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仪恍然道:“这么说来,当夜更夫看到与春秀争执之人是你?”
“不错,我见劝不下春秀,心中着急,又恨她杀了梅雪,就在更夫走了之后,将她打晕,扛到了那个山丘上;我当时并没有想杀她,只是想着别让她回太守府把你的事情说出来,哪知她醒来之后大吵大闹,说我这样做,就是与刺客同谋,是帮凶,还说等她回了太守府,定要太守将我一并治罪,然后就嚷着要走,我自然不肯,争执之时,她滑下去撞到了下面的石头,我下去的时候,她还醒着,不停让我救她!”说到此处,武老三讽刺地道:“自己口口声声要置我于死地,这会儿却又要我救她,你说好不好笑!”
韫仪低声道:“你没有救她?”
武老三眸中少见地露出一抹狠色,“不错,我就在旁边看着,看着她哀嚎,然后咽气;她死的时候,我耳边好像听到了梅雪的声音,说她终于可以瞑目了!”
“我知道春秀的尸体早晚会被人,所以我把自己的痕迹掩去,多亏了常年打猎的经验,让我可以不留痕迹的离去,事后连二也没。”
韫仪点点头,转而道:“那刚才呢,你怎么知道当时是我在外面,从而事先烧着了车子?”
武老三笑一笑道:“我又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哪里能够事先料到,不过我知道,你离开之前,一定会回来看望,可是太守府派了许多士兵埋伏在附近,一旦你出现,势必会被他们,所以我事先把家里烧菜的油倒进桶中,又把家里的钱都拿去买油,为免惹他们怀疑,我不敢买得过多,分了好几次,那些倒同样也倒进桶中,放到那辆推车上。刚才我听到外面传来喊抓喊打的声音,知道必是你被他们了,我连忙取出火折子扔入桶中,油遇火便燃,时间也算得正好,将他们全部都给拦住了。”
韫仪神色复杂地道:“可是这样一来,你就会被视为我的同党,为了一个冒充你女儿,相处连半年也不到的人,背上这样的罪名,值得吗?”。
武老三认真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我没想这些,也不愿想,如果老天爷让我重新再来一次,相信我还是会这么做。”
没有华丽的辞藻,韫仪却听得泪流满面,武老三伸出粗糙的手替她拭去眼泪,“好端端的怎么哭了,赶紧把眼泪收了。”
韫仪点点头,在抹去脸上的泪水后,她颤颤地唤了一声“爹!”
武老三身子一震,颤声道:“你……你还愿认我这个爹?”
“爹对我这样好,我又怎舍得不认,只要我们能够平安离开弘化郡,我就代梅雪向您尽孝。”
“好!好!”武老三连连点头,脸上有着近些日子少见的欢愉,“爹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也一定会平安送你出城。”
韫仪急忙道:“不要,我要爹好好活着。”
武老三眸底闪过一丝欣慰,转而道:“你将梅雪埋葬在哪里?”
“就在太守府中。”见武老三欲言又止,她道:“以后我会寻机会将梅雪移地重葬,爹你放心就是了。”
“好。”武老三应了一声,旋即不解地道:“对了,太守那么好的人,还有二,他一直都很帮你,为何你要刺杀他,还……还杀了三?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韫仪神色一黯,叹然道:“没有人让我这么做,李渊或许真是一个好人,可是他不死,大隋就会有危险,为了朝堂安稳,他一定要死!”
“怎么会呢,爹虽然不通文墨,是个大老粗,却也知道太守大人军功卓越,咱们弘化郡乃至关中的老百姓能有太平日子,都是托了太守大人的福。”
“爹所谓的太平不过是一时一地,我说得却是整个大隋的太平。”
武老三越发听得不明白,“太守怎么会危害大隋的太平呢,依我说,应该是那个皇帝才对,有他在,这天下就太平不起来。”
他随口之言,令韫仪有些难过,却也不便说什么,毕竟杨广确实做了许多天怒人怨之事,只道:“皇上并非爹所想的那样,他也希望百姓能有好日子过。”不等武老三再说,韫仪已是转过了话题,“此处当真安全吗?”。
武老三肯定地道:“除非他们搜遍弘化郡每一寸,否则绝对找不到这里来,所以短时间内,必定安全。”说罢,他从屋里找出一个当时没带走的瓦罐来,在舀了一些雨水进来后,又寻树枝生火烧水,他倒也小心,一烧开了水,就立刻将火给灭了,以免让人,随后又从身上撕下布,拿凉了的水冲过伤口后,替其一一包扎起来。
在他们藏身于旧居之时,士兵正加紧搜查,自从那夜武老三将韫仪救走之后,他们二人就像失踪了一样,一连数日,始终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令李渊大为恼怒,再次增加搜查人数,令城内负责搜寻武家父女下落的士兵,达到了空前的两万之众!
秦县令这几日压力最大,武家父女是他管辖之人,如今二人勾结逃走,下落不明,若是找不到,他头上的乌纱怕是也保不住了。
数日来,他一直与师爷研究武女二人的藏身之处,无奈始终一无所获,这日也是相同,师爷想了一会儿,试探道:“大人,您说……那个武老三会不会躲进了山里?”
秦县令仰身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捏着眉头道:“城门早就已经严加看守了,他们不可能逃出城去,至于城内那几处,太守一直有派人搜查,差不多将那些山都给翻转了,要是他们真在那里,早就被了。这可真是奇了怪了,难道是有人故意包庇他们父女?”
“武梅雪犯的是杀人重责,按理来说没人敢包庇他们,再者,长石巷那几户人家,卑职都已经派人重点搜查过了,并无可疑,还有那些废弃的庙宇,皆没有;卑职实在想不出来,他们还能够躲在何处,而且按长石巷保长所言,他们只有那一个住处,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