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县令他们的又一次催促中,韫仪与武老三先后出了地窖,无数利箭瞄准了他们,只要稍有异动,那些利箭立刻就会洞穿他们的脑袋,不留半分情面。
李世民木然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垂在身侧的双手早已经握得指节发白,待士兵将他们二人押住后,缓步走,冷声道:“沈韫仪,我们又见面了。”
韫仪扯一扯唇角,轻笑道:“看来二终于知道我的身份了,可惜,似乎晚了一些!”
她的话令李世民思及李玄霸之死,脸颊微微一搐,冷声道:“你的易容术确实很高,将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说,究竟是何人派你来弘化郡?”
“成王败寇,今日落在你手中,我认输就是,不过二若想从我口中问出什么,怕是要白费心机了。”
不等李世民言语,武老三急心道:“二,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指使……指使她刺杀太守,您要治就治我的罪,求你放过她,放过韫仪!”
李世民双眉紧皱,“武大叔,你已知她并非梅雪,为何还要这样维护她?”
“因为……因为……”武老三身子微微发抖,不知该如何言语,过了一会儿,他咬牙道:“我没有维护谁,我说的都是实话,二,我求求你,放过韫仪吧,不怪她,三还有……还有冯立,那都是我,是我亲手所杀,您要替他们报仇杀我就是了,不要为难韫仪!”
听得武老三不顾性命地替自己担下所有罪名,韫仪心中一阵感动,但她清楚,这些罪,不是武老三所能担下来。
她望着李世民道:“武老三是被我欺骗,才会助我逃走,并非存心与你李家为敌,希望你可以看在昔日那点情份……还有梅雪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
李世民面无表情地道:“你认为到了这个时候,还有资格与我讨价还价吗?”。
韫仪摇头道:“我自知没这个资格,不过二素来公正,相信会做出正确的抉择。”
李世民冷然未语,不知在想什么,武老三在一旁急的不得了,不停地说人是自己杀的,哀求李世民放过韫仪,不要伤她性命!
秦县令在一旁道:“二,既然已是抓到了他们二人,咱们还是赶紧回太守府吧,以免生变。”
李世民微一点头,走到武老三身前,缓缓道:“我念在你是受刺客蒙骗,并非存心为之的份上,放过你这一次,若再有下回,定当严惩不怠。”说着,他示意士兵放开武老三,后者一得了自由,急忙跪下,拉着李世民天青色滚银边的袍角哀求道:“二,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老头子的错,我愿意用这条命来换韫仪的性命,求你放过她,我求求你!”
李世民低头盯了他片刻,忽地道:“为什么?”
武老三明白他的意思,哑声道:“或许在二看来,我这样做很可笑,可是……我只剩下她……只剩下她一人了啊!”
“她是刺客,并非梅雪!”面对李世民的言语,武老三摇头道:“我知道,但她依旧是我的女儿,求二开恩!”
他的言语令李世民眼底闪过不解之色,旋即摇头道:“她的罪孽,武大叔你担不起。”说罢,他挣开武老三的拉扯往前走去,后者想要追上去,无奈被两名士兵按住,不得动弹,直至李世民等人走远之后,方才将他放开,哪知他们一松手,武老三就要再追上去,赶紧又将之按住,其中一名士兵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不知好歹,二肯放过你已是莫大的恩典,要换了一个人,就算不治你死罪,也得流放充军,你竟还不知足,当真要送了这条性命才高兴?”
武老三苦笑道:“我左右已经活了这么多年,死就死了,但是韫仪……”
“那是刺客!”士兵打断他的话道:“你还真是糊涂透顶,居然把刺客当女儿,指不定武梅雪就是她杀的!”
一听这话,武老三顿时激动地道:“不是!杀梅雪的是春秀,与蕴仪无关,你不要冤枉她!”
见他听不进去,士兵也懒得再说,当好摇头道:“罢了罢了,不与你说这个,总之女刺客的罪巷不是你能担下的,识相的就好好回你自己的家,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随着这句话,他们再次放开了武老三,这一次,后者没有再奔出去,静静站在原地,士兵以为他听进了自己的话,放心离去。
在他们走远后,武老三赶紧从一旁的小道追了,他在此处住了十几年,论对地形的熟悉,自是远胜李世民等人,很快便追到了,可是……底下除了李世民之外,还有众多士兵和衙差,凭他一人,根本救不了韫仪,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将韫仪带回太守府严刑逼借,甚至将她杀害吗?
不,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绝不能再失去第二个!
或许,在李世民他们眼里,韫仪是十恶不赦的刺客,但在他眼中,韫仪是继梅雪之后,陪伴在他身边的女儿,仅此而已!
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救韫仪!
武老三一边跟着李世民一行人,一边紧张地思索着救韫仪的法子,正自这时,一只野兔突然自身边窜过,将他吓了一跳,待得平静下来后,倒是让他想到一个法子,若他没记错,从桂井村回太守府,会经过冯春秀之前丧命的山坡,那座山虽然不大,栖息在山中的动物却不少,他以前也常去猎一些野兔、野狐狸,有时候运气好,一天下来,差不多能猎个三四只;除了兔、狐之外,据他所知,还有豺狼一类的凶狠动物,如果将它们全部驱赶到路上,必会令李世民一行人受惊,到时候他就可以趁乱救出韫仪。
想到此处,武老三赶紧加快了脚步,他必须得赶在李世民等人到那个山坡之前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