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虔诚轻哼一声道:“独孤一族确实出过许多能人,不过眼下看来,已是今不同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破落了。”
杜如晦言道:“破落也好,风光也好,都与咱们无关,不要再说这些了。”
裴虔诚道:“话是这么说,但想到他刚才的样子就心中来气。”
在他们言语之时,崔济拱手道:“刚才多谢二位兄台,要不是你,只怕眼下情况已是不可控制。”
裴虔诚摆手道:“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崔公子不必客气。”
崔济笑道:“你我能在此处遇到也是有缘,若是裴兄与杜兄不弃,我们就以兄弟相称吧。”
郑阳点头道:“不错,什么公子不公子的,太过见外了,还是兄弟相称来得亲切一些。”
见他们两个不摆世家公子的架子,裴虔诚也乐得与他们结交,拉了杜如<晦与他们兄弟相称,相谈甚欢,只是这天气实在炎热,才站了一小会儿,四个便满头大汗,望着彼此额头上的汗,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裴虔诚边笑边道:“顶着这么大的太阳在池边赏鱼的,恐怕也就我们几个了。”
郑阳朗声笑道:“最可笑的是,咱们站这么久,一条鱼都没看到,真是亏得很。”
一番笑语后,几人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站着,说了一阵话,郑阳抹了把汗道:“都已经大半个时辰了,你们说公主什么时候才会来?”
崔济显得比他淡定许多,“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不必着急。”
郑阳瞥了他一眼,摇头道:“就你这慢吞吞凡事不着急的性子,我这辈子都学不来。”
崔济笑一笑正要说话,有两个宫人从他们附近经过,有几句话顺着风飘进了他们耳中,待他们走后,裴虔诚惊讶地道:“唐国公竟然已经平定了母端儿之乱吗?”。
刚才那两个宫人正是在说李渊率兵突击龙门,平定母端儿之乱的事情,郑阳道:“那件事我也听说了,听闻那场战役中,功劳最大的是唐国公的长子,叫……叫……”他拍着脑袋皱眉道:“叫什么来着,一下子竟然想不起来了。”
“李建成。”杜如晦的话令郑阳恍然道:“对对对,就是李建成,听闻他与乃父一样,能征善战,很是了不得。”说着,他好奇地道:“杜兄弟也知道唐国公有所了解?”
杜如晦笑道:“郑兄有所不知,我家就在弘化郡,而唐国公任做过弘化郡的太守,所以略知一些,据我所知,唐国公有五子,其中又有长子与次子最为出众。”
“次子……”裴虔诚想了一会儿道:“我记得了,今年三月之时,唐国公与次子李世民曾入京朝见陛下,陛下还曾赐婚,欲将永丰公主下嫁李世民,哪知道他竟然以已有婚约为由,抗旨不婚,令陛下勃然大怒,将他们父子打入天牢之中,欲要处死。”
崔济点头道:“被你一说我也想了起来,确有这回事,对了,后来他们是如何从天牢中出来的?”
裴虔诚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只听说是有人帮他们求情,令陛下不仅没有责罚,还分别赐婚。”
郑阳惊讶地道:“让陛下收回成命?谁有那么大的面子?”
崔济眸光一闪,往四周看了一眼,道:“我如何能够知晓,不过听闻顺仪娘娘是唐国公的外甥女,想必是顺仪娘娘从中周旋吧。”
三人没留意到他这个微小的动作,裴虔诚道:“应该就是顺仪娘娘求来的恩典,对了,这次龙门战役,李世民没有去吗?”。
郑阳皱眉想了一想道:“未听说他的名字,应该是没去吧,依我猜测可能是留守在河东,毕竟那一带造反的可不止母端儿一人,镇压叛乱之时,也要防着背后受敌。”
杜如晦道:“看这形势,山西、河东那一带的叛乱,应该很快就能悉数平定。”
裴虔诚点头道:“我兄长曾说过,唐国公才能过人,有他镇守的地方,必然安然太平,我兄长虽然官职说不上多高,但能得他如此夸奖的,没几个人。”
在他们几个说话之时,崔济始终一直没有出声,低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郑阳疑惑地道:“怎么了?”
崔济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事,就是有些提不起精神,想是因为此处太热了。”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亦感觉阵阵燥热,夏蝉在他们头顶不知疲惫地叫着,身上的衣衫早就被汗水濡湿了,有心想回临波阁中,又怕再与独孤弘他们起争执,只得忍着炎热继续在树荫下等韫仪回来。
四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等到韫仪出现,后者瞧见他们等在外面,并未露出什么意外之色,只道:“都进来吧。”
等在临波阁中的独孤弘等人瞧见韫仪进来,连忙恭身行礼,态度甚是恭敬,他们虽失去了机会,但心里多少还存着一丝侥幸,希望事情出现转机。
韫仪展袖坐下,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崔济二人身上,“好了,请二位听最后一道题。”
崔济与郑阳连忙洗耳恭听,只听她道:“有一人害死了你的至亲之人,但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若让你抓到这此人,你会如何处置?”
二人皆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一道题目,郑阳想了一会儿率先道:“在臣看来,不管那人是否有不得已的苦衷,杀人偿命都是天经地义之事,应该抓他去见官。”
韫仪不置可否地笑笑,将目光转向崔济,“崔公子的答案呢?”
崔济拱手道:“臣以为,律法不外乎人情,既然公主说了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想必杀人非他所愿,在这种情况下,臣觉得应该再给他一个机会。”
“哦?”韫仪惊讶地望着他道:“他杀的可是你的至亲,崔公子竟然能够如此大度?”
崔济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与其冤冤相报,不如试着去化解仇恨,或许会有另一片天空也说不定;当然,若他不肯回头,臣亦不会一味姑息,当将他送去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