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早在踏入飞香殿之前,杜如晦就料到韫仪会有这个要求,但萧氏不同于韫仪,她若离开皇宫,一定会惊动杨广,令他们功亏一溃。
正自为难之时,耳边再次传来韫仪的声音,“这些年来我与母后相依为命,我绝不会抛下母后独自离去。”
杜如晦点头道:“臣明白公主的心情,可是皇后娘娘要如何出宫?”
是啊,杨广将母后视为禁脔,这么多年来利用自己禁锢着母后,这会儿又怎么肯让母后踏出宫门;但要她抛下母后独自逃难,是万万不可能之事。
韫仪摇头道:“如晦,多谢你冒险来告诉我这件事,可惜我与母后身陷这四面高墙的深宫之中,难以离开,只能辜负你这番好意,你快走吧,记着,好好照顾显月,不要辜负了她。”
杜如晦摇头道:“公主别说这种丧气话,咱们好好想一想,一定能够想法办法来。”话音未落,他眼底掠过一丝喜色,急忙道:“有了!”
一听这话,如意二人连忙催着他快说,杜如晦微微一笑道:“皇后娘娘自然是不能离宫,但宫女就可以。”
如意泄气地道:“这还用你说,如今麻烦的就是如何让陛下同意皇后娘娘离宫。”
韫仪摇头道:“只是宫女离宫而已,何需他同意。”
“可是现在要离宫的人是……”说到一半,如意似乎明白了什么,试探道:“公主之意,是说让皇后娘娘乔装成宫女离宫?”
“不错,等到杨广发现母后不在宫中之时,咱们早就已经离开了江都,就算他派兵追踪,也未必能找到,更何况一旦那些人起兵造反,他自身难保,又哪有能力派人追赶。”这般说着,她对杜如晦道:“我现在就去与母后说,如晦你且先离宫。”
“公主……”不等杜如晦说下去,韫仪已是道:“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但同样的,我也不希望你有危险,更不希望来日,显月怪我。”
见她态度坚决,杜如晦只得道:“那好吧,我在宫门外等您,那些人随时都会起兵,一定要尽快。”不等韫仪言事,他已是道:“这是臣最大的让步,公主不许再有异议。”
“那好吧。”在杜如晦离去后,韫仪即刻去见了萧氏,将江都会有人起兵作乱一事告之萧氏,旋即道:“母后赶紧写一道手谕给内侍省,然后换上宫女衣裳,随儿臣离开皇宫,如晦会在宫外接应我们。”
萧氏知道事情紧迫,当即命人取来文房四宝,写下诏书交给韫仪后换上红鲤取来的衣裳,装扮成宫女模样,只要把低着一些头,应该能够瞒天过海。
在准备离去之时,红鲤与吴方忽地跪了下来,哽咽道:“奴婢会在佛前祈祷,希望佛祖保佑娘娘与公主此去一路平安,无灾无难。”
“你们……”红鲤的话令萧氏隐约明白了什么,果然吴方道:“如果宫人发现奴才们与娘娘同时不见了,一定会禀告陛下,到时候,恐怕娘娘还未离开江都就已经被抓回来了,所以奴才刚才与红鲤商量好了,奴才二人留在宫中,有奴才们遮掩,他们就没那么快发现主子不见了。”
“不行!”萧氏当即道:“一旦杨广发现本宫不见,断然不会饶了你们。”
吴方哽咽道:“这些年来,一直都承蒙娘娘照顾,奴才还记得开皇末年,奴才大哥不长进,欠了一大笔赌债,全家人被逼得差点活不下去,是娘娘拿钱替奴才哥哥还了赌债,还让奴才家人开了一家客栈,让他们可以安居乐业。这份恩情,奴才一直都记着,如今该是报答娘娘的时候了。”
红鲤点头道:“请娘娘给奴婢们一个报恩的机会。”
萧氏哑声道:“可是你们跟了本宫这么多年,本宫如何忍心……”
“这是奴婢们自己的选择。”这般说着,红鲤又道:“而且公主一人出行带那么多宫人,必会遭人怀疑,那时候就真的麻烦了。”
吴方磕了个头道:“奴才们心意已决,娘娘不必再说,您与公主快些起程吧,不要再耽搁了,希望离开皇宫后,您与公主能够快快乐乐,不再有烦恼。”
见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肯跟自己走,萧氏只得道:“多谢你们这十几年一直陪在本宫身边,不离不弃,本宫……”说到此处,强忍许久的泪水流过脸庞滴落在光滑如镜的金砖上。
“能够侍候娘娘这么多年,是奴才们的福气。”吴方抹去眼角的泪,对韫仪道:“公主,娘娘就交给您照顾了,快走!”
韫仪朝吴方与红鲤郑重行了一礼,“多谢吴公公与红鲤姑姑这些年来的照拂,我们……就此别过。”如此说着,她对萧氏道:“母后,时辰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萧氏点点头,最后看了吴方二人一眼,萧氏狠心与韫仪离去,在转身的那一刻,已是泪流满面。
出了宫殿,几人往宫门行去,一路过来倒还算顺利,并未有人发现萧氏的身份,在经过出宫门前的最后一道门时,一个人影突然挡在他们身前,却是裴虔通,今日是他在宫中当值,“臣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韫仪压下心中的慌意,语气平静地道:“裴大人免礼。”
“谢公主。”待得直起身后,裴虔通道:“公主可是要出宫?”
“是啊,今日雨后清新,所以打算出宫走走。”见裴虔通未曾让开,她道:“怎么,裴大人有意见?”
裴虔通赔笑道:“公主说到哪里去了,臣只是看这天色不太好,怕待会儿还会再下雨,所以想提醒公主带伞出去而已。”
“无妨,若真下雨,找人买一把就了。”说罢,韫仪打量了他一眼,道:“现在裴大人可以让开了吗?”。
“当然,当然。”裴虔通一边说着一边退到一旁,让韫仪几人经过,在最后一人经过身边时,裴虔通眸光一动,这个香气……好熟悉,仿佛在哪里闻,但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