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李渊在处置了林氏兄妹之后,将目光转向了韫仪,冷冷道:“你呢,是否也想说与你无关?”
韫仪紧咬了银牙低头道:“妾身可以发誓,传召杏娘入府,只是为了问她是否认得尹才人她们,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言语,更未曾喂她服食毒药,伪造供词陷害太子等人;至于殿下,他对此事确实毫不知情,望陛下明鉴!”
“是吗?”。不等韫仪言事,李渊已是摇头,徐徐道:“可惜,朕对你的话,一个字都不相信!”初入长安之时,他需要用韫仪来显示拥立杨氏一族的忠心,以杨氏之名,控制住长成安,如今杨侑已死,他已登基,长安、西秦皆在他控制之中,韫仪……已是没有了利用价值,而这件事,更是令他起了杀心,欲杀了这个害死玄霸,又欲害建成的蛇蝎女子。
这一回,万氏没有言语,一来杏娘口供之中,确实涉及了韫仪;二来,她保下林氏,已是极限,若再多言,必会适得其反。
她能够在李渊身边这么多年而荣宠不衰,便是因为她懂得揣测李渊的心思,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不该说的时候,绝不会多说一句。
“父皇,韫仪不是那样狠毒之人,她必……”不等李世民说下去,李元吉已是道:“看来二哥真是被她迷得团团转,连三哥怎么死的都忘记了,她若不狠毒,只怕这世间,再也寻不到狠毒的人来。”
李世民急切地道:“一事归一事,她已非当年的韫仪。”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般浅显的两句话,二哥难道没听过吗?”。说着,他朝李渊拱手道:“父皇,杨韫仪加害我杨家一事,不仅有杏娘口供,更有江采萍为证,绝不会有假,此女这般蛇蝎心肠,绝不能饶;至于二哥,这般昧着良心维护她,只怕儿臣之前的猜测已然成真,此事二哥也有份!”
李世民痛心地望着李元吉,涩声道:“四弟,你竟也以为……我会害大哥?”
李元吉冷冷道:“我之前也疑着,是否自己想多了,可自从二哥来了之后,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偏向杨妃,竟无一句帮着大哥,让我如何再相信你?”说着,他又摇头道:“真是白费了大哥处处维护你之心!”
他的每一个字,都如一把尖刀,狠狠戳在李世民心口,他怎么也想不到,嫡亲兄弟,竟会这般看待自己,真是……
李世民努力咽了喉咙里的哽咽,艰难地对李渊道::“父皇,儿臣可以发誓,从来对大哥起过半分加害之心,否则就叫儿臣天打雷劈,横尸……”
李元吉冷笑打断他的话,“这样的虚誓,谁不会发,根本就不可信!”
见他处处针对自己,李世民就算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元吉,你非得要如此想我吗?”。
李元吉轻哼道:“我只是凭心直说,不像二哥,表面上义正辞言,实际上却暗自苟且。”
“你……”不等李世民言语,李建成已是先一步喝道:“元吉,不得胡言乱语,世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说罢,他朝李渊拱手道:“父皇,儿臣与世民一母所生,儿臣相信世民,此事必与他无关;若父皇要责罚世民,就请连儿臣一并责罚!”
“世民的事情晚些再说。”说话之时,李渊的目光一直落在韫仪身上,隐藏在眼底深处的杀意,令李世民惊恐不安,垂在身侧的双手握得越发紧。
良久,李渊冰冷的声音在殿中响起,“杨氏屡教不改,与林氏一族勾结,陷害太子与宫嫔,罪不可赦,着即……赐自尽!”
韫仪知道李渊不会放过自己,却未想到,他竟然当真打算杀了自己,坐上了龙椅的李渊,变得比以前更加冷酷无情。
韫仪尚未言语,李世民已是慌声道:“不要,父皇不要,求父皇饶韫仪一条性命,她……她不可以死!”
“朕意已决,无需再多言;而且……”李渊盯着他道:“杀她,也是为了你好!”
李世民拼命摇头,不断朝李渊磕头,他与韫仪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转眼竟要分别,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林氏虽有心救韫仪,但她自己的命,还是万氏好不容易保下的,又哪里有能力拖以援手,只得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万氏,除了万氏,她已找不到第二个可以拖援手之人,虽然她至今仍是想不明白,万氏为何要救她。
万氏自是瞧见了她的目光,低头思忖片刻,道:“陛下……”尚未说下去,李渊已是冷冷道:“怎么,你还要替她做保?”
“臣妾不敢。”万氏微一屈膝,道:“杨氏固然有罪,但她月复中皇嗣却是无辜的,陛下这一道旨意下去,可是一尸两命啊!”
李渊一怔,他倒真没想到这一点,确实,杨氏虽月复部未显,却切切实实怀了李家的子孙。
“杨氏怀孕尚在秦王妃之前,可以说她怀的是秦王第一个孩子,臣妾斗胆,还望陛下看在秦王未出世的长子份上,从轻发落!”
李元吉第一个道:“她既是罪人,她所怀的就是罪子,不生下来才好。”
万氏淡然道:“四殿下也是做父亲的人了,怎么没有半点为人父的慈悲,就不怕这个未出世就夭折的孩子,半夜来找你索命吗?”。
李元吉脸色一变,旋即道:“来就来,我才不怕呢!”
万氏未再与他说什么,望了一直未说话的李渊道:“陛下,那始终是秦王血脉,请您开恩。”
虽然在尹氏二人入宫之后,万氏恩宠不比从前,但她始终是最了解李渊的,在她这番言语下,李渊果然生出不忍之意,“既是这样,就依贵妃所言,留她一条性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除去她秦王侧妃的身份,发落去明月庵带发修行,永世不得回秦王府;孩子出生后,立即抱去给秦王妃抚养,往后亦为秦王妃之子,与杨氏再无关系,没有朕的命令,秦王府上下一干人等,都不许都明月庵与之私相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