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段志宏二人匆忙离开后,夏候端方才有时间问出心中的疑惑,“齐王对殿下下毒?”
李世民怆然笑道:“你来之前,我也不敢肯定,只是有所怀疑罢了,想不到……竟是真的!”
夏候端脸色难看地道:“齐王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毒害殿下,他就不怕陛下降下雷霆之怒吗?!”
李世民黯然道;“父皇对我看似恩宠,其实你我都明白,只是虚有其表罢了,在这份恩宠之下,是一碰即碎的父子之情。”
“不管怎样,殿下都是当朝皇子,是皇上亲封的天策上将,齐王他……”
李世民漠然打断,“刚才大哥也在,恐怕这件事,他也有份!”
夏候端就算是再好的脾气,听到这件事也忍住道:“他们真是疯了,竟然连这样的事情也敢做!”
“他们不止没有疯,`.``还清醒得很。”李世民抹了把脸道:“夏候叔叔刚才也说了,这毒差不多要等到天亮时分才发作,而这个时候,我身在秦王府中,又如何扯到他们那里去?”
夏候端拧眉道:“殿下能否告诉下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刚才只是听段志宏提了一嘴,除了齐王与太子二人的名字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今日是元吉生辰,前些日子在城郊狩猎的时候,他提过这件事,让我今夜务必要去……”在将齐王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后,怆然道:“元吉以为我喝多了酒,留意不到他做的事情,却不知,他手上的动作早已被我看在眼中,再加他一直劝我饮酒,我断定酒中必有古怪!”
夏候端听得连连摇头,“既然殿下知道酒里有古怪,为何还要饮,这……这不是与自己的性命过不去吗?”。
“我也不知道。”李世民沉沉叹了口气,“或许……我是想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吧,看他们是否会念着兄弟之情,及时收手,终归……还是我奢望了!”在喝下那两杯酒时,他的心是冰凉如雪,直至这会儿还没缓过来。
“经历了那么多事,难道殿下还看不出来吗?”。在这句话后,夏候端一字一句道:“天家无兄弟!”
李世民苦笑道:“这一次,我是真的懂了!”
默然片刻,夏候端道:“殿下放心,就算他们寻不到那几味药,我也会尽全力保殿下性命;只请殿下,不要再退让了。”
“退让?”李世民重复了一遍,摇头道:“我已经被他们逼得纵身悬崖,又哪里还有路可退!”
夏候端欣慰地点点头,“那殿下之意,是否要进宫将这件事告之陛下?”
“父皇?”李世民讽刺地道:“我说过,父皇信太子与齐王要远甚于我,你觉得我无凭无据去告这一状,父皇会相信吗?”。这一次,他的称呼生疏了许多,这一次……他是真的心灰意冷了,再无半点幻想。
夏候端沉声道:“那殿下的意思,是这么算了?”
李世民摇头,“他们连下毒这种卑劣手段都使出来了,我自不会就此罢休,我只是……不想通过别人去解决这件事情,哪怕这个人,与你血脉相连。”
夏候端点头道:“我明白了,我当全力襄助殿下!”
在这句话后,书房静寂了下来,桌上的灯烛静静燃烧着,在烧到一半之时,李世民忽地站起身来,朝虚空道:“韫仪,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这几年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他这个样子令夏候端脸色豁然一变,该死了,竟然这么快就毒发,并且出现了幻觉,他急忙自随身带来的医箱中取出银针,迅速刺在李世民周身几个大穴中,护住心脉,以免被毒血攻心,并取出一粒解毒药让李世民吞下去,此药虽不足以解风茄花之毒,但可以稍稍中和一下毒性,聊胜于无,希望段志宏他们可以尽快寻到方子里的草药,若是缺了一些,这毒,顶多只能解大半,余下的那些,将会渗入李世民四肢百骸之中,虽说不至于致命,却会落下病根,而且以后就算华陀再世,扁鹊重生,也散不了这些余毒。
时间在紧张的等待中一点一滴的过去,虽然有夏候端护持,李世民的情况仍是在不断恶化中,到后面,他连坐在椅中也觉得吃力,且幻觉频频出现。
在东方泛起一丝光亮之时,在外面奔波了半夜的段志宏与赵进二人终于捧着一贴药走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夏候大人,找齐了!找齐了!”
夏候端目光一亮,赶紧拉过他们递来的药打开细看,果然一味不差,他点头道:“很好,立刻拿下去煎,三碗水煎成一碗,记着,千万不要焦了,一焦这药效就毁了。”
在段志宏下去煎药后,赵进望着气息微弱,脸色发黑的李世民,心中对李元吉恨到了极处,咬牙道:“殿下,可要属下入宫将这件事告诉陛下?”
“不用……”李世民勉强撑起一丝精神,虚弱地道:“你就说我突然生了急病,不能上朝,告假几日。”
“殿下!”赵进以为李世民是不忍告发李元吉,急切地道:“他们连下毒这种事情都做出来了,您又何必再顾念兄弟情份,难道真要等到……”他止了后面不吉利的话语,转而劝道:“殿下,您不可以再姑息他们了。”
“我不会姑息,但眼下……尚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总之……你照我的话去做。”勉力说完这句话,李世民已是快要晕过去了。
夏候端见赵进仍站在原地,知他是咽不下这口气,道:“放心吧,这件事殿下已有安排,不会就此算了的,你切莫因为一时之气,而坏了殿下的安排。”
见他这么说,赵进只得咽了心中那口气道:“卑职明白,卑职这就去太极宫,告之殿下急病无法上朝之事。”
赵近离去后不久,段志宏端着煎好的药走了进来,这么一会儿功夫,李世民的脸色已是呈现一种骇人的青黑色,且神智不清,四肢抽搐;那碗药与其说是喂的,倒不如说是强灌下去的,不过好歹喝下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