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盯了他片刻,将眸光转向一言不发的李世民,“世民,这是你的意思吗?”。
李世民平静地道:“儿臣以为,为保大唐国本,江山安稳,选立太子,无可厚非;至于儿臣,虽然才疏德浅,但也愿意担此重任,承父皇之志,护佑江山社稷。”
一直以来,李世民给李渊的印象都是不争不抢,即便是从李元吉口中知道,李世民有意谋反之意,也依旧是这样的印象,所以李渊当李世民毫不犹豫地同意长孙氏的说法时,李渊惊得说不出话来。
许久,李渊寒声道:“若朕不允呢?”
李世民望着他,神色一如刚才那般的平静,“大哥与四弟叛上做乱,已经没有了承继帝位的资格,甚至其他几个弟弟,都还年幼,不堪大任,父皇能够选择的,只有儿臣一人!”
“放肆!”李渊狠狠一拍桌案,豁然起身,死死盯了他道:“你口口声声说建成与元吉谋逆犯上,那你呢,你又比他们好上多少?”
李世民迎着他几乎要喷出怒火来的双眸,“儿臣不明白父皇的意思!”
“事到如今,还与朕装糊涂?”李渊一阵冷笑,走到李世民身前,一字一句道:“你根本与建成他们一般心思,都是谋逆逼宫,不过你比他们聪明,竟然真的收买了常何,连朕都被你骗了过去!傅奕说你要谋夺天下,果然没有说错;就你这等逆子贼臣,还想朕传位于你,简直就是痴心妄想;朕告诉你,这大唐江山不属于你,你休想染指!”
李世民对他的斥骂未置一词,只淡淡道:“父皇以为自己还有选择吗?”。
这句话不沾一丝火气的话,却令李渊面色扭曲如恶鬼,“你想杀了朕?”
李世民微一躬身道:“儿臣不敢,只是父皇年事已高,该是安享晚年的时候了,朝事就由儿臣来代劳吧!”
“你……你……”李渊气得说不出话来,弯腰一阵剧咳,高阳上前欲扶,却被李渊用力推开,待得止了咳后,李渊直起身子,指了李世民痛心疾首地道:“朕怎么养了你们几个逆子,一个个全都是狼心狗肺,早知道这样,朕一早就该杀了你们才是!”
杜如晦冷声道:“陛下若杀了秦王,您以为,这天下还会是属于大唐,属于李氏一族的吗?”。
李渊恨声道:“你们说来说去,皆是因为他那些军功,可惜,再多的军功,也掩盖不了他今日为乱臣贼子的事实!”
李世民抬手阻止杜如晦的言语,凝声道:“儿臣今日之所以变成乱臣贼子,皆是因为父皇所迫!”
李渊冷笑连连,“你倒是牙尖嘴利,竟然将事情推到了朕的头上,难不成还是朕拿刀逼你造反的吗?”。
“一直以来,儿臣都没有想过要承继帝位,坐上太极殿那个位置,可是太子与齐王嫉我军功,一直在父皇面前抵毁儿臣;父皇为一朝君主,却是非不分,黑白不辩,听信太子他们的谣言,认为儿臣有谋逆之心,将儿臣投闲散置,直至刘武周作乱,朝中无人可以镇压,方才被迫重新启用儿臣,可即使这样,您依旧对儿臣处处提防;父皇,这些年来,你可有一刻,是真心相信儿臣的?”
李渊寒声道:“你今日都带人闯宫,逼朕立你为太子了,这还叫谣言?”
“儿臣说过,走到这一步,皆是被父皇所迫;儿臣今日若不如此,只怕明日,就会被父皇废去爵位,从此圈禁于府中!”
李渊神色一滞,旋即喝道:“就算当真这样,也是你咎由自取。”
尉迟敬德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没完没了,不耐烦地道:“殿下,还与他多说什么,直接让他交出军权,立您为太子就是了,若他不肯,就把他软禁起来!”
李渊被他狂妄至极的话语气得浑身发抖,若目光可以杀人的话,尉迟敬德已经不知死了多少回。
李世民默然片刻,道:“请父皇下旨!”
李渊哪里肯答应,恨声道:“想要朕立你这个逆子为太子,休想!”虽然眼下,太极宫被李世民所控制,但城外还有几十万大军,只要大军知道李世民谋逆,但会立刻入城,勤王护驾,李世民手上,就算加上禁军,也不区区几万人,怎可能敌得过数十万大军。
刘弘基看出他的心思,道:“臣劝陛下还是熄了这个念头得很。”
李渊面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不错,以殿下如今手上的几万人马,确实不能与几十万大军相提并论,但陛下忘记了,这世间,除了兵符之外,还有一种东西,叫做‘人心’;驻守在城外的数十万将士,哪一个没有跟随秦王征战沙场,哪一个没有跟随秦王浴血厮杀;战神之名,早已经刻入每一个将士的心中,陛下以为,他们真的会将刀剑指向秦王吗?”。
他的话,令李渊脸色异常难看,咬牙道:“不论他们曾跟随何人征战,他们始终是大唐的士兵,岂会与乱臣贼子为伍。”
刘弘基微微一笑,“陛下若不信,尽可以试试,不过臣可以保证,陛下一定会失望!”
听着他将自己唯一的一条后路也给堵死,李渊恨得几欲发狂,难道真要如他们所言,立李世民为太子,交出自己手中的军权与皇权吗?
不,大唐的帝位是属于他的,他绝不允许这个逆子染指!
想到此处,李渊发了狠心,指了殿上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对李世民厉声道:“你想坐上这把椅子是吗,好,杀了朕,然后踩着朕的尸体坐上去!”
尉迟敬德最是看不惯他,重重一顿手里的长矛,上前道:“你以为我们不敢吗?”。
“不得胡言,退下!”在喝退了不甘心的尉迟敬德后,李世民迎着李渊满是恨意的眸光,“父皇知道,儿臣是不会也不敢杀您的。”
李渊冷声道:“你都敢带人逼宫了,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正当事情陷入僵局的时候,裴寂拱手道:“殿下,能否让臣与陛下单独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