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白三夫人却是不同。
她心中喜滋滋地看着嫡长房的戏,看得十分畅快,这其中的道理她也明白,毕竟身为母亲的她,怎会真不明白这名声对儿女是多么重要?
但她的嫡长子白启宗已娶妻,嫡长女白朱丹已出嫁,就是庶子白光宗亦已娶了妻生了子,余下两个庶女,她是全然不放在心上,嫁得好算她们命好,嫁得不好与她也无半点干系,她才不操那个心!
而白世通夫妻也带着焦虑,他们同样如白世炎夫妻一般,并不想白红娟与那李知县嫡长子真和离了,他们的嫡子长白绘宗虽已娶妻生子,可他们尚有两个女儿待字闺中!
白二夫人显然只为自已的嫡长女白紫衫忧心,白世通却是连庶长女白黄月也担忧着,想着白黄月已有一段成为污点的亲事,若再加上白红娟和离之事影响,他这庶长女往后怕真的只有青灯古佛相伴了!
白青亭自知长辈们皆在场,两位祖宗又明显下一场审问便是她,她跪着安安份份,扶着身旁的白红娟不发一言,只一双黑如墨画的眼眸渐渐深沉。
白青亭安安静静,白橙玉与白耀宗更没有发言的余地,他们亦是跪着默着,听着自家父亲母亲为自家长姐辩白,与表明嫡长房的立场。
其他三房的姑娘公子少夫人们,除了白启宗出声插得一两句,其他人皆噤若寒蝉,就连想出声相助的白蓝依亦被白世炎夫妻压得死死的。半字不得出。
“你!”白老太爷气结,指着白大夫人半晌,终归做不出骂嫡长媳的污言来。
白老太爷骂不出,白老夫人被白大夫人驳了要将白红娟赶出白家家门的话,这会已气得横眉竖眼,直接骂道:
“哼!你何止是不会管教,即便管教了也是管教无方!你身为白家长媳,更是白家掌中馈的当家主母,却如此无用!红娟未能相夫教子,未能与大孙女婿琴瑟和鸣。这其中皆因你教女无方!
红娟是个不得用的。莫非你这个做母亲的也是个木头么!
整整六年,红娟在李家落了三次胎,每回她所受之苦,所经之难。你这个母亲便半点未曾过问么!即是过问了。你又做过什么!
但凡在当时你做点什么。教导一番开导一下红娟,红娟也未能落得如此地步!这会红娟闹得和离,污我白家门风。我要赶了她出这白家门,不许她再做白家女,你倒是来充当慈母来了!
你说!你还能当得这白家当家主母么!”
这话,严重了!
宛如阵阵雷豉,急疾闪电,白老夫人言中欲夺了白大夫人的掌家权之意一出,即刻如一道晴天霹雳直劈中白大夫人脑海,生生将她劈得三魂去了两。
她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直瞪着端坐于上首案几后的婆母。
瞧了眼被自已震慑得摊软于地的白大夫人,白老夫人只是轻蔑地冷哼一声,便不再言语,抿紧唇显然余怒未消。
白四夫人虽在四房夫人中身份是最为尊贵的,可在轮嫡轮长的白家中,她嫡四房只占了嫡,却不占长,即便白大夫人不再掌家,也轮不到她当白家主母。
白二夫人是庶二房,虽占了白大夫人败下之后的长,却是不占嫡,这中馈也不是她该眼红的,即便眼红也是眼红不了的肥肉。
只有白三夫人,既占了嫡又占了长,若白大夫人真让两位宗祖剥了掌家的主母之位,那这美差可不就落在她头上了么?
这般一想,一听闻白老夫人之言欣喜之情非常者,也只有她嫡三房的人了!
特别是白绿雪与白银珠,一旦她们嫡母当了白家主母,这掌权的种种好处便会随之而来,即便嫡母不太喜欢她们,她们该得的好处还是有的,这首当其冲的便是她们的婚事。
嫡母即使有心使坏,也得看在一家主母的气度上,使坏得有限,怎么也不好让自已的庶女嫁得太差才是!
不过是白老夫人的一番话,底下四房已是掀起千层浪。
嫡长房更是个个寒透了心,这便是他们的祖父,他们的祖母,往日的父严子孝,母慈媳恭,似乎还历历在目,此刻却已然成为昨日黄花。
“母亲……”白世均双目睁得铜圆,一张俊容亦是满满的不相信,他不信他向来敬重而又十分疼爱他的母亲,竟会对自已的夫人说出这般夺权诛心的话来!
白老夫人面对最为疼爱的嫡长子心底亦有几分不忍,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哪里能轻易收回来?
这一旦轻易收回来,往后她还有何威严令整个白府的人折服?
她哪里还能做得白府里,那人人敬重人人孝顺的老祖宗!
白世均见白老夫人不为所动,他转向白老太爷,痛心喊道:“父亲!”
白老太爷睨着虽不是最为出息,却是最为孝顺的嫡长子半会,终是开了口,却是十分凉薄:
“你母亲说得对,大媳妇确实是失责又失察!如此怎能再堪当白家当家主母之任!”
“父亲、母亲,你们……”白世均失望地望着白老太爷,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他的嫡长女,他的夫人,皆让自已的父亲母亲说得一文不值,半点不堪当白家长媳、白家嫡长孙女!
他却连半点反驳、稍带严厉的言语都说不出来,他是何其的无用!
当初他想着顾全大局,想着为他的弟弟们遮风遮雨,免去各种为难事端,硬是硬着心肠将自已的嫡次女送去选秀,以致后来亭儿的九年风雨飘摇,生死一线。
可如今,此时此刻,他嫡长房受此劫难,他的嫡长女受此屈辱,他的夫人受此责备,却是一房都未站出为他嫡长房说上半个字!
他悔!
却也悔之晚矣!
当初皇宫皇令一出,要官家各府至少得出一位适龄闺秀送往宫中选秀,他为着自已尚端着身为白家家主的责任,他即便心中千万般不忍与不舍,也将亭儿送往深宫一途。
但凡那时他有半点私心,他早早便将亭儿许了人家,又怎会听父亲所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