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便知晓,亲情血脉在权势面前,最靠不得,也是最要不得之物。
然当他真正亲耳听到,他还是懵了。
可怜的贾真,看来他还不甚了解人的私心,人的私欲,那皆是人自出娘胎便有的最根本的劣根性。
白青亭看着精神有点崩溃的贾真,她开始可怜他了:
“既然宫大公子无需你为他担忧,你便歇歇吧,好好想一想自已,这一切落幕之后,贾家会有什么变化?”
贾真转过脸来,他还跪着,他有些呆地瞧着安坐于圈椅中低首与他四目相对的白青亭。
他未作声,反是宫榈接道:
“白三姑娘所言极是,二表弟还是多想想自已的处境吧!”
斯文男已失了耐性:“来人!将宫榈给我拿下!”
他这一喝下,宫榈自不可能坐以待毙。=.==
贾真却在这时又出声:“大表哥!如若这回你真的动了手,一切再无挽回的余地!你可想过三表哥?三表哥可还在大人手里!”
宫榈用看呆子的眼神看着被蒙于鼓里的贾真,轻声道:
“莫不是二表弟以为,三弟还活着?”
贾真怔了:“不是还活着么?三表哥不是还在他自已院子的寝居里么?”
宫榈冷笑:“你怎么会这般天真!三弟那样伤了白三姑娘,那样意欲毁白三姑娘的清白,你以为他还能活着么!”
贾真争辩道:“那不是三表哥的主意!”
宫榈以一种蔑视的眼神瞧着贾真,不缓不慢道:
“不管是谁的主意。自他意图染指白三姑娘起,他注定只会是个死人!”
贾真不敢置信:“是你杀了……”
宫榈打断他:“不是我!”
说着,他看向斯文男。
贾真顺着宫榈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一脸冷酷的斯文男对着他冷笑。
斯文男也干脆:“是我又怎样?宫榈有一句话说得对了,当宫高畅意图染指白三姑娘之时,他便注定只能是个死人!”
贾真倍受打击。
一直以来,他这样听从斯文男的吩咐做事,不仅仅是因着自家父亲的嘱咐,不仅仅是为了贾家,也为着宫高畅还在斯文男的手里。
他想要保得宫高畅的一条性命。他不想自小唯一瞧得起他。自小与他玩到大的三表哥残废了还要失去性命!
可到头来,原来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不过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斯文男见他的人马未有动手,不禁不悦地再次喝道:
“还在发什么愣?赶紧将宫榈给我拿下!”
无需宫榈下令。当斯文男的人一动。宫榈的人随即护于他身前。
两队人马对恃着。
宫榈道:“大人。今日如若我死了,请不要累及宫家……”
斯文男冷冷道:“你觉得,你还有什么筹码可买得我对宫家的手下留情?”
宫榈似是心灰意冷:“我总是不甘心。却也总是认不清事实……是啊!我还有什么筹码?我还能凭什么筹码?”
他慢慢转过身去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将白三姑娘给我抢过来!毫发无伤地抢过来!”
“是!”他的人马齐声领命。
斯文男亦道:“除了要保得白三姑娘的安全,还要将宫榈给我活抓了!我倒要瞧瞧,当宫尚书看到成为我俘掳的宫大公子时,他是怎样的一副表情?除了宫榈,尽数给我杀了!”
“是!”斯文男的人马亦是齐声领命。
接下来的场面很混乱,刀光剑影的,白青亭看得有滋有味。
她想啊,这大好日子就是不一般,满堂的红还得用人的鲜血再染一遍,真是极好、极好!
贾真仍跪着,斯文男护在她身前,她起身到贾真身旁,蹲去道:
“贾四公子,你再跪下去了,也改变不了这铁般的事实了,要不你先起来?”
听着她半商量的口气,贾真是真的很想哭。
刚得知自小与他交好的宫高畅死了,还死在他动不得的大人物手里。
接着又是一场混战,他虽非宫家人,可他的身生母亲却是宫家庶出的姑女乃女乃,他又是自小跑到宫家玩惯了的,一思及宫家即将到来的大难,他便没了起身的念头。
贾真求着斯文男:“大人,我自知身份低微,毫无资格与大人求些什么,可我还是想求大人!求大人莫因大表哥一人而殃及宫家二百多人!”
斯文男不为所动,只瞧了眼蹲在贾真身旁的白青亭,他向她伸出手:
“起来,往后你的身份尊贵无比,不可再如此随意。”
白青亭不理会他:“这亲还未礼成呢,我与你可还未是夫妻,你这话说得有点早了。”
斯文男强硬地一把将她扯起身来:“不早!你已是我的妻!我说是便是!看谁敢说半个不字!”
白青亭手臂被他扯得吃痛,不禁微蹙了眉头。
贾真见状忙站起身来:“大人!你弄疼白三姑娘了!大人先松松手吧!”
白青亭不禁看了他一眼,尚记得她与他初时见面的情景,是在温池山庄。
那时她刚逃过宫高畅的算计,正想起程回白家庄子,他却突然跑了出来,挡了她的马车,言词不达意地想要与她道歉。
那会她听着他不妥当的言语,不禁生厌,丢了两句强硬的话便毅然离去。
哪里会想到现今,竟是他在为她说话,还有那数日密室中他对她的照料。
斯文男颇俱深意地瞧着贾真,又瞥了眼白青亭,片刻后道:
“你倒是对我的夫人极为关心!”
听出他的意有所指,贾真有点慌地埋下首去,双目不敢对上斯文男锋利的眼:
“不敢……不敢……”
白青亭挣了挣,却挣不开斯文男的钳制:
“都说了礼未成,你我便不是夫妻!少给我混说什么夫人!你给我放手!”
看着她微恼的脸庞,斯文男并无想要放手之意,也不理会她的挣扎。
他对贾真轻斥道:“下去!念在贾家尚对我还忠心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但你也得给我拎清楚些!她已非是你所能肖想的!”
贾真被他喝得退了两步,却也只是退了两步而已。
他并未如斯文男所言,真的退了下去。
白青亭停下挣扎的动作,浅浅笑道:
“这话说得对!我并非是贾四公子所能肖想的!”
贾真被她的话打击地猛然抬起头来,面上血色未尽。
斯文男满意地瞧着白青亭,也松了对她的钳制,却不料白青亭接着便对他道:
“你么……自然也一样!我白青亭的夫婿自始至终只有一人,那便是当今圣上御赐的姻缘,君家的君子恒!”
斯文男脸色铁青地直盯着毫不惧怕他的白青亭。
两批人马都意在保护白青亭安全,故两批人马倒也不谋而合地皆退出了喜堂,在喜堂之外较量了起来。
宫榈就站在喜堂外的院子里,站在他自已人的保护圈里,他眺眺相望着喜堂上被斯文男钳制着的白青亭。
他的眼里,几欲能喷出火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