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会严办那从五品的官员,大致是看在高子兰是高格最为疼惜的嫡亲侄女儿,更因着这个高子兰当年还险些成了皇帝的妃子!
小二与小七不知这其中关健,白青亭却是知道的,她将这事与她们一说,两人皆被惊到了。
小二拧眉道:“如此说来,那从五品官员的下场必然不会好过。”
小七亦道:“何止不会好过,依奴婢看,他想再在仕途上有所成就怕是难如登天了,能保得他与他家人的平安,应当就是他祖上积了德的造化!”
白青亭惊讶地看着小七:“这回还真让你给说对了!不错,有长进了。”
小七闻言下巴抬个老高,好生得意。
小二也浅笑着睨小七一言,便转过来对白青亭道:
“少夫人,这高子兰的身份惊人,可同时也是烫手山芋,用得好了自然是好,用得不好了那恐怕就得成了当今陛下的眼中钉。”
白青亭点头:“没错,正如当年那从五品官员一般,成了陛下肉中不得不拔掉的刺。”
小七问:“少夫人,后来那从五品官员怎么样了?”
白青亭呵笑道:“当时陛下没取了他的性命,可后来不久,我听闻那从五品官员死在一场提坝修筑当中,被大块的石头当场砸了个稀巴烂!”
小七打了个寒颤。
小二眼眸也闪了闪。
小七问:“少夫人,你说这陛下是不是还对高子兰有意啊?这高子兰好像都有……”
她说着看向小二。
小二会意道:“高子兰与王超已育有一儿一女,王超并无纳妾,夫妻俩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感情颇好。”
小七对拍一下手掌:“对!王超夫妻恩爱,又有一对儿女绕膝,小日子过得有滋有润幸福得不得了,那陛下应该不能有所旁的歪心思了吧?何况高子兰已是年岁不小的妇人了啊!”
白青亭道:“你不了解这天下间男子的心思,但凡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何况还是当初看上了却还吃不到嘴里的,那便更是每日夜里时刻想着的。”
言罢她不由想起龙琅来,想着白日里小河对岸芦苇群中的人会不会就是他?
再睡下时,白青亭睡得并不熟,还有点不安稳。
不知怎么地,她竟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好不容易眯了会,竟做了个恶梦,一下子便被惊醒过来,满头大汗。
她坐起身,拥被靠床坐着。
往床帐外看去,可以看到小七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小二却不在,应当是去歇息了,下半夜才好换小七守夜。
又往漏壶看去,亥时末。
原来,她不过只睡了约莫一个时辰左右。
夜里万籁寂静,这宅子又偏远,几近没什么人烟。
白青亭想起了老丈所说的土匪,心想这土匪怎么会在这没什么人烟的地方落草为匪?
这里应该还有旁的油水,只是她尚不知晓罢了。
她决定明日让小二出去好好探一探。
正想重新躺下继续睡觉,寝屋外便传来老丈的喊叫声:
“夫人!夫人!快醒啊夫人!”
小七蹭一声站起,揉了揉惺松的双眼,又回头看到已然掀开床帐欲下床榻了的白青亭:
“少夫人,奴婢先出去瞧瞧老爹,看他有何事这般夜半急的!”
白青亭点头。
小七出了内室后,她继续穿鞋下榻,然后穿戴整齐,便出了内室。
外室里,老丈正神色焦急地与小七说道:
“快!快把夫人叫醒!这土匪现今都敢闯到民宅里来了!我们得赶紧地出宅子逃往县里去……”
一抬眼见到白青亭已醒了,且到外室来,老丈走向白青亭又将话重说了遍。
白青亭示意老丈莫急:“老爹,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说什么土匪要闯入民宅来?是出了什么事么?”
她想老丈定然是有什么事情还未说明白的。
毕竟现今宅子仍然风平浪静,并没有老丈所说的土匪。
老丈说道:“夫人,离我们宅子不远处不是有个庄子么?”
小七插嘴道:“那庄子怎么了?莫非让土匪给一锅端了?”
老丈摇首:“那庄子里虽也是县里富贵人家的庄子,可这会庄子里根本就没什么人,也没多少钱财,他们那些个土匪哪里会白闯进来一趟!”
白青亭听得有些糊涂了:“那老丈所言的土匪要来,让我们赶紧逃命的消息是自哪里来了?”
小七心中也有这个疑问,她在旁边猛点头。
老丈叹道:“小七方才所说的也有一半说对了!”
小七咦了声:“真被土匪端了?”
老丈道:“那庄子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什么钱财,更没有金贵的主子可供土匪们绑了勒索,他们便一把火将整个庄子给烧了!”
小七瞪大了眼:“这些个混帐!”
又转头问白青亭:“少夫人,我们怎么办?要撤还是去砍了那些个没人性的?”
这话问得简单粗暴。
老丈被小七的话惊得连嘴都快合不上了。
白青亭走到桌旁坐下,小七迅速上前提起水壶给白青亭倒了杯温热的茶水。
这还是小二临去歇息前特意烧好泡来的,吩咐小七说,若是自家少夫人醒来了口渴,可倒给自家少夫人喝。
白青亭抿了一口——嗯,是碧螺春。
抬眼见老丈仍愣着站在原地,白青亭道:
“老爹不必惊慌,且坐下慢慢说一说老爹是如何得知这消息的?”
庄子离宅子不远,可也不近。
夜已深,老丈定然是早早在门房里睡下了的,怎么会晓得别人家的庄子被土匪一把火烧了一事?
白青亭说完,小七立刻上前去扶着老丈到桌旁坐下,也手脚勤快地给老丈倒了杯碧螺春:
“老爹,您先喝杯茶压压惊!”
老丈下意识接过,又喝了一口,茶杯里的碧螺春直接少了半杯,嘴里觉得好喝,可也没心情问这是什么茶,他道:
“夫人有所不知,我有个远房的侄儿便是在那个庄子里做长工的,方将片刻之前逃命似地来拍宅子的大门,我起身开门之后,他便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说是他逃出来之际,那土匪头子还说道要过来这边,好像是早有听闻……”
白青亭道:“老爹无需顾忌,直言便是。”
有了她这句话,老丈也不再顾忌什么,直言道:
“那土匪头子说道,有人向他告了密,说是这边宅子里住了个金贵的官夫人,倘右能绑了这位官夫人,那土匪头子手下的一大帮人至少有几年不必发愁吃喝玩乐的银两了!”
小七奇道:“老爹,先前您不是说那些个土匪只有少数几个么?怎么这会一下子变得有一大帮的人了?”
老丈满面忧愁:“早前我也只是听说,并不知其真假,白日里提醒你们,也是想着有点防范好些,可未曾想这一到夜里竟然便传来这样可怖的消息!”
也是,老丈足不出户的。
偶尔也就去县里采买一些日常用品,吃食什么的皆是自种自食。
大概听闻有土匪这事还是好心人提醒他老人家的,而他老人家也好心提醒了她们主仆三人,可却未料这样听起来还很遥远的事情,怎么突然就直逼眼前了呢?
老丈有些慌了也是正常。
更难得老丈还记得她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与他远房侄儿逃命去,而是跑到后院来叫醒她们,让她们与他们一同逃往县里去。
见白青亭不为所动,以为是不相信他的话,老丈急得站起身:
“夫人!你就信我一言吧!赶紧收拾一些贵重的,咱们快逃吧!”
白青亭气定神闲地问:“老丈觉得那土匪头子所说的‘官夫人’便是我么?”
老丈道:“我不晓得他说的是谁!我只知道这庄子临近的宅子只有我这一座!夫人莫再耽搁,快些与我们逃往县里去吧!”
白青亭起身道:“老爹无需惊慌,即便那土匪头子说的真是我,那我也不怕,让他们来便是,老爹且安心住着,他们尚奈何不了我!”
她浅笑吟吟,神色却毫不作伪。
老丈有些愣了,心道这夫人还真是个胆量大的!
小七亦道:“是啊,老爹,您只管安心继续去睡觉,让您远房的侄儿也安心地住下,什么土匪来了我们也不怕,您也别慌别怕,他们自有我们挡着,伤不了您与您远房侄儿!”
这时小二走了进来:“少夫人,我去外边探了一圈,果真有一群人正往宅子这边来,那些人流里流气的,显然便是老爹所说的土匪,无需一刻钟他们便该到宅子了。”
一听果然来了,老丈直接惊呆了,却又很快反应过来道:
“不好了不好了!这下便是逃只怕也晚了!”
白青亭抚慰老丈道:“老爹,您且信我一回,我让小七去把你侄儿也唤来这里与您待着,待会宅子里出什么事情,你们谁也不必出来,只管躲着便好。”
转而对小七使了个眼色。
小七应声便跑出主院,找老丈的远房侄儿去了。
老丈看着小七迅速离去的身影,喃喃道:
“这怎么行?好歹我与我侄儿也是男子汉,我虽老了不中用,可我侄儿却是正当壮年,我们不能躲啊……”
白青亭笑道:“那就不躲,您老歇歇,让侄儿也陪着您,可好?”
老丈看着听到土匪要来之后,不但未曾惊慌失措,反而一直微笑着安慰他老人家的白青亭,他突然想到什么,问道:
“夫人不会真的是那土匪头口中的那位‘官夫人’吧?”
白青亭道:“不管我是不是,反正我担保了,您老与您侄儿皆不会有事的,老爹且安下心来。”
小二难得也帮起腔来:“老爹,我家少夫人向来一说不二,您老放心吧!”
说话间,小七已然带着个皮肤黝黑体格颇壮的中年男子进了主院院子。
中年男子是个庄稼汉,向来老实本份,这回也算是死里逃生,心仍在剧烈不安地跳动着。
小七与中年男子进了寝屋外室,老丈便叫了声“柱子”,想来是中年男子的名讳。
柱子见老丈也在屋里,不禁心放下了些,又悄悄问老丈白青亭三人是谁?
老丈说道,是租住这宅子的夫人与两个丫寰姑娘。
柱子哦了声,也没再问旁的,只追问着老丈,什么时候赶紧逃出宅子?
白青亭这时道:“不必逃,你与老爹就在后院院子里待着,直到我们解决了那些土匪之后,我们便会回来,界时你与老爹想去哪儿再去哪儿。”
柱子惊了:“什、什么?不走?二叔!我们真不逃么?”
老丈忧心肿肿地在白青亭与柱子两人间来回看了看,终是叹了口气道:
“柱子,方才小二去探了消息回来,说是那些土匪已快到宅子了,也就是在这一刻钟的功夫……”
啪的一声,柱子跌坐在地上,脸上快哭了。
老丈赶紧去扶柱子:“柱子莫怕!夫人说了,担保我们无事的!”
柱子收了哭丧的脸,不可置信地看了眼白青亭,转回来又问老丈:
“三叔,你说夫人会担保我们无事?”
老丈点头。
小七也在一旁道:“真的!我们少夫人说了,便不会食言,你与老爹只管放心在这后院待着,哪儿也别去,要是乱跑真让土匪捉了去,界时可莫怪我们没提醒你哦!”
柱子听到小七说道“要是乱跑真让土匪捉了去”时,浑身便一抖,看得小七拧起了眉头:
“怎么这么胆儿小?不就几个土匪么,用不着怕成这个模样吧?”
小七疑惑地看向白青亭与小二。
白青亭道:“应该是亲眼目睹了有人活活被烧死了吧……”
听到白青亭所言,柱子一下子泪便流了出来,哭喊道:
“三叔!我没用!我光顾着自已逃出来了,却让杨子留在那里……被活活烧死了!”
果然如此。
小七不禁对白青亭投以神算的目光。
白青亭没理会小七,问柱子:
“你们庄子里有多少人像你一般逃出来了?”
柱子哭着道:“没几个……”
没几个……
顿时,白青亭主仆三人心中有些凉丝丝的。
老丈也在一旁抹着老泪。
白青亭抿了抿唇又问:“那你们庄子里原本共有几人?”
柱子哭得更大声了:“二十七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