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即将凯旋归来,带着送给崇德帝迟来的寿礼,缠绵病榻的崇德帝流下喜悦的泪水。
在这种看表现的关头,无论在场嫔妃们是何种心情,反正是没人缺心眼的露牙笑,毕竟太子此去险些丧命。
一眼望去,殿内环肥燕瘦各式的美女,具都跟着目含惊喜之泪,随着崇德帝一片嘤咛抽泣,口呼“恭喜皇上……皇上千万保重龙体啊!”
老中青嫔妃们用来擦拭眼泪的手巾,五颜六色,就那么随着主人的兰花指飘来飘去,直让崇德帝的寝宫,变成了万国彩旗殿。
崇德帝眼中一片花绿飞扬,晃得他老眼有些发花。
美人堆里,皇三子的生母姚妃,哭得是肝肠寸断、荡气回肠,边哭边向崇德帝表白道:“太子殿下福大命大,臣妾真是太……太……太高兴了!呜呜……啊……呜……”
别人——或是真心实意,或是虚情假意,在崇德帝面前各种求表现。姚妃就不一样了,她是真的伤心啊,皇甫天佑要是回不来,她的瘸腿儿子说不定就能破例当上东宫太子,谁叫崇德帝的儿子都是歪瓜裂枣呢。矮子里选高个,残腿的安王总比痴傻的平王要好些,做太子的机会更大一些吧?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说,崇德帝的子嗣问题了。
崇德帝大婚至今三十余载,共育有五个儿子七个女儿,其他公主或和亲或出嫁,就连最小的公主皇甫新柔,也已下嫁给富阳公嫡孙陆翊轩了。相对于平安长大的公主们,崇德帝的儿子们。可谓是多灾多难。
皇长子、皇五子分别早夭,皇次子天生痴傻。皇三子则在五岁那年,从御花园的假山上摔下来,不幸成为一名瘸了腿的皇子。
五位皇子,且不论天资如何,去掉早夭、痴傻、瘸腿的,只剩下皇四子皇甫天佑身体是正常的,这是不争的事实,也是崇德帝为帝生涯中不能提起的疼。
究其原因,到底有没有楚家的黑手。据说是不可察了。
其实,是崇德帝没脸去查,他也不想去查,一旦查下去,只能揭开他曾经无奈的对楚家退避三舍的伤疤,也正如太子说的,往事不可究,反正是不是楚家捣得鬼,楚家都已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余妃出的皇次子安王、姚妃出的皇三子平王就不用提了。
单说楚皇后。嫁给崇德帝后,共育有皇长子与皇四子两位嫡皇子,当初皇长子皇甫天丰出生的时候,还是王爷王妃的帝后二人正是感情融洽之时。楚皇后是如何对皇甫天丰的,崇德帝记得清清楚楚,毕竟当时他也曾倾注了毕生最大的热情在里面。
嫡长子皇甫天丰早夭。一度使楚皇后精神崩溃,癫狂了大半年才有所好转。后来楚皇后设计侍寝,皇甫天佑意外出生。都让崇德帝更加厌恶起楚家来。
后来,楚皇后对皇甫天佑时冷时热的态度,在崇德帝眼里,就是一种失而复得又怕失去的正常表现。
每当想起病死在他怀中的嫡长子,崇德帝总是睁一眼闭一眼,放纵着楚皇后的任性,直到皇五子不足满月早夭,后宫嫔妃再无所出,崇德帝这才慌神了,真正重视起皇甫天佑来。
如今他唯一健康的儿子,出生入死从边关回来,楚皇后身为亲生母亲,不但不为其高兴,还一副阴森森的模样,这是想做什么?
在姚妃悲痛欲绝的卖力演出之下,一臂之遥的楚皇后,脸上那冷漠无情的表情,便十分突兀的扎入了崇德帝的眼底心上。
过去他可以凭昔日情分纵着她折腾,可如今他的身体彻底垮了,他去以后,宫中再没人能压住这个女人,太子对母至孝是优点也是缺点,留下这个对皇甫家满腔恨意的女人,让她以太后之尊压在太子头上吗?
崇德帝的瞳孔骤然缩起,身下的拳头紧紧握起,“去母留子”的典故就那么跳了出来,在崇德帝的脑海中来回徘徊,须臾便急剧膨胀开来。
崇德帝咬牙切齿的叫道:“姚妃闭嘴,皇后……”
“嘎……”正哭到痛快处的姚妃,被崇德帝的冷声冷气给吓得戛然而止。
做了几十年的夫妻,楚皇后在崇德帝瞥她之时,就意识到自己的不当之处,当即也学着其他嫔妃的样子,举起手中帕子擦着不存在眼泪,躲闪之间,感受着崇德帝目光中的冰冷,以及让她浑身发颤的叫声,楚皇后索性身子一扭,扑倒崇德帝床边,抓住崇德帝的大手,哽咽道:“皇上,我们的天佑终于要回来了,臣妾都高兴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定是我们的天丰在天有灵保佑着呢!皇上……”
楚皇后提到嫡长子皇甫天丰,让满心狠厉的崇德帝心中一疼,看着楚皇后满脸情真意切的泪水,崇德帝想起了皇甫天丰临去之时,口口声声唤着母妃的模样,还有伤心欲绝的楚皇后直接哭晕在地,自己也大病一场的场景,原本的狠绝有了一丝裂缝。
就是这一丝裂缝,让楚皇后死里逃生了一次,凭着女人的第六感,楚皇后知道崇德帝对她起了杀心,她夹起了尾巴做人,再也不敢有丝毫的情绪外露。
只要崇德帝还念旧情,她就有办法活下来,且看她与崇德帝,谁能活过谁吧。
暮色黄昏,寒风凌虐,营帐之中却温暖如春。
当皇甫天佑接到帝后二人皆病倒的消息时,他和宋如沐姐弟三人正准备用晚饭。
打开亲卫送进来的书信,原本含笑看着宋如沐忙碌的皇甫天佑,沉默了下来。
正给几人添汤的宋如沐,轻轻放下了手中的汤勺,与宋念之对望一眼。转身疑惑道:“怎么?”
皇甫天佑当着宋念之的面,便将来信递给宋如沐。垂目道:“父皇病了,母后因伺疾劳累过度。也病了!”
崇德帝吐血的事,宋氏姐弟离开京城的时候就知道,也告诉了皇甫天佑,可皇后也病了?这事就透着一股子古怪了,毕竟帝后不合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这封信是楚皇后写给皇甫天佑的,信中说她担心皇上的身体,又挂念着皇甫天佑,希望皇甫天佑务必尽快赶回京城。
宋如沐不知道皇甫天佑与皇后的关系如何,说好。皇甫天佑带头捣毁了楚派,说不好,毕竟是母子连心。
只是楚皇后的这封信,让宋如沐有些替皇甫天佑感到难过,生死关里走了一遭,到现在有一条腿还没完全恢复,亲娘却不闻不问,只催着他赶路,完全不管亲儿子的死活。
都说“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纵使楚皇后身份尊贵,可作为母亲的心,至少是应该一样的吧?
在宋如沐身边看完信的宋念之。也同样觉得纳闷,虽说他自小没见过生母,可姐姐却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从未让他觉得没有母亲的悲哀,从这一点上。他就有些同情皇甫天佑。
气氛有些压抑,宋如沐心疼皇甫天佑。勉强笑道:“儿行千里母担忧,说不定是皇后娘娘根本不知道你中毒的事情。”
陷入沉思的皇甫天佑,闻言一愣,知道宋如沐是误会了,有些好笑的道:“可能是吧!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一时倒没注意太多,还是你们姑娘家心细如发……”
皇甫天佑还真没注意到这些小细节,他只是在想,楚皇后为什么会病倒而已,这病倒的时机又意味着什么?
“……”男生女相,面容精致的宋念之无语了,收回对皇甫天佑的同情,在心里默默吐糟了一把。
宋如沐越发心疼起皇甫天佑来,她将盛好的汤碗,放到皇甫天佑的面前,轻声道:“先喝碗汤……”见皇甫天佑将一碗汤一饮而尽,这才又道:“也不知道皇后娘娘病的如何,咱们是该抓紧赶路了,可别像前几日那样慢悠悠的了。”
“不用,母后应该并无大碍,若真是身体有恙,父皇会直接派人来说的。我们还是按照原先的速度即可……”皇甫天佑面无表情的说道,无论楚皇后因为什么缘故催他上路,他也不愿意让宋如沐再受颠沛之苦,她此生该吃的苦头在来的路上已经吃完了,以后的日子,他不会再让她吃一丁点苦头了。
“这合适吗?”。宋如沐脸上有一丝犹疑。
“没什么合不合适的,你的心意我知道,来,吃饭……翊轩那家伙怎么还没来?”为了让宋如沐转移注意力,皇甫天佑故意问起了陆翊轩。
提起陆翊轩,宋如沐和宋念之笑了,陆翊轩恨极图骨儿在西北的暗箭伤人,这一路上便寸步不离的守着图骨儿,绝对不给游牧人救他们单于的机会。
说曹操曹操到,陆翊轩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将头盔解下来放好,然后跑到火盆边烤手,边烤火边龇牙道:“这天气真是见鬼了,大晚上的西北风都吹个不停,外边的小崽子们都要被吹跑了,唉……想来西北大军那边更不好受……”
与图骨儿一战之后,陆翊轩陪着皇甫天佑到西陉关养伤,西北大军则在征北大元帅陆信飞的指挥下,乘胜追击而去。
算着日子,大军差不多应该都将人给追赶到寒山脚下了。
寒山顾名思义,乃是极其苦寒之地,一年到头,夏季只有极短的二十日,其他时间大部分都被冰雪覆盖着。就是这种地方,游牧民族若被赶至过去,光受本身天气条件的限止,人口和牲畜的恢复,都会变得艰苦而缓慢。
可以说经此一战,皇甫天朝的西北一线,几十年内再不用朝廷担心了。
当然,小打小闹肯定是少不了的,毕竟中原物美人丰,对游牧民族的诱惑是致命的,并不能排除个别部落实在过不下去了,率部小股偷袭的情况发生。可兵营谚语说的好,兵不战则废,这些小打小闹,就当是留给西北边军练手的了,省得西北雄师过于安逸,几十年后变成绵羊,丧了皇甫天朝的国威。
“唉~你洗手呀……”眼看陆翊轩烤完手,直扑饭桌而来,宋如沐急忙阻止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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